「比平日还差些,此段江面水流平稳,自古便是知名的渡口,往来大江的船只常在此歇脚,江南来的丝绸棉布、湖广江西来的粮船、两淮来的食盐,凡此种种商货,都经此处江面过,一向都是热闹的。流寇过后,还是比不得平常。」
「我看也是有影响的。」庞雨指指码头上成堆的挑夫,「看着人虽多,但客商却少,大多都是等着求食的,最近应是各处逃来的百姓多了,这些人无处谋生,只有码头上可以讨活。但外地客商来得少了,沿江都知道流寇入了安庆,商人自然要暂时避开风险,等到安庆太平了才会前来。」
刘若谷附和道,「东家说的有理,但江上总比陆上好,我们一路从桐城过来,便未见几个行商的,江面上往来,也就是遇到些江徒,这些人自己也是走货的,最多抢些商货,伤人性命的也不多见,哪像那些流寇。」
「陆地上维持安全的成本是最高的。」庞雨看着江面道,「水运效率原本就远远高于陆运,水运会开拓市场促进交易,交易会促进分工,分工会提高效率和促进改良,所以通常情况下,沿江沿海会比内陆富裕,便是拜水运所赐。放在如今流寇肆虐之时,陆运的成本和风险就更高,要赚银子,便离开不水运。刘掌柜你往那江上看,能看到什么?」
刘若谷往江上看了半晌,只有几艘船只经过,他呆了片刻后道,「都是船…也是银子?」
「没错,银子。大江和沿途的支流、湖泊组成的,连通数千万人的水系,是眼下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经济区域,全世界最大的财富所在,连地中海沿岸也未必能与大江相比。每年经大江往来交易的商货不计其数,要讲赚银子,没有其他哪里比得过这条江。」
刘若谷越发糊涂,在他的思维中,世界就是大明,再加上北边那些传闻中的鞑子,什么地中海闻所未闻,这大江自小就常见到,似乎没有庞雨说的那么悬乎。
「那东家的意思…」
「来之前说了,在安庆做生意,现在流寇刚过,有不少士绅要往下游去,抛售房产的人一多,价格会有一个低谷,但安庆城防坚固,又有水运之利,不会跌得太多,咱们要及时下手。码头上的门市有卖的,价格合适便收两三处,靠近盛唐门和康济门的住宅商铺,也可以收几处。」
这几句刘若谷倒听懂了,马上应承道,「东家放心,在下今日就去办,先找房牙看一些。」
庞雨又看了码头上那些忙碌的牙行一眼,笑笑后转身进了盛唐门,沿着四牌楼大街往府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