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立刻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属下年来常常奔走各地,实在办事的时候少,赶路的时候多,途中无聊想得就多些,想着怎么把暗哨司的事情办好,一直想禀报大人,只是大人在北方勤王,暗哨司的东西写出来不宜往来传递,才留到今当面禀报大人。」
庞雨接了递来的呈文,又对江帆道,「咱们边看边说,你自说你的。」
「暗哨司是大人麾下的营伍,营伍就是要打仗的,只不过不是阵上的仗,打仗就有敌人,以前明面上的敌人只有流寇,暗地里的敌人在各地不少,更有些似敌非敌,似友非友,只要是能对安庆营有厉害关系的,暗哨司也都要留意。」江帆看看庞雨后接着道,「之后往北发展,暗哨司也发展到了徐州,过去就是山东,去年东虏肆虐的地方,跟着一路到了京师,更入了辽镇,就多了东虏这个明面上的敌人。」
屋中只有江帆的声音,这一段江帆说的基本是暗哨司的成绩,就是广布哨站,发展出了庞大的情报网。
庞丁站在靠门一侧的位置,一直没有作声,庞雨则靠在椅背上安静的听着,江帆停顿一下继续道,「之前这几年总体说来,都是沿着江河在走,每处设下哨站的地方,都有安庆的银庄、船行,但哨站人少,立足往往就要依靠漕帮,码头是人钱货聚集流通之地,除了帮着发行贴票,打探消息也最是方便,暗哨司在各地办事,都得了漕帮的助力,可说漕帮是暗哨司的帮闲,若是离了就处处不便。」
江帆眼神微微擡起看了看庞雨,「但漕帮与驻军毕竟不同,驻军一地可以掌控整片地方,漕帮要靠码头赚钱,只能在码头营生,江河水路长,暗哨司和漕帮都成了长蛇阵。从谷城开始算,从汉江到大江,再从上江到下江,不下两千里地,去年漕帮入了淮安,今年在徐州周边站住脚,东虏入寇之后运河北段颓败,也是进入的机会,再算下来又是一千多里。」
庞雨仍没有任何表示,江帆停顿一下接着道,「安庆营的敌人多,似敌似友也多,办事的难处就更多,精细之处需要得力之人把握,但暗哨司眼下没有这许多得力之人。这三四千里长的河道上,几十上百处的大码头,每处部署下来,都交给一个哨站主管,或是一个漕帮帮主来管,与总署消息往来都是按月计,不免笨拙臃肿不堪,一年下来好多码头去不了一次,去了也只能看过表面功夫,这地方漕帮办事办得如何,也是走马观花,成了处处疏漏。」
庞雨看着江帆开口道,「既然你有此顾虑,暗哨司对以后有何筹划?」
「属下反复思量数月,得了一些浅见请大人指点。这几千里的长蛇阵里,又是有所不同的,无论在汉江、大江还是运河,漕帮控制航运是一样的,但除此之外,各地形势又有大不同。从谷城至九江,实环绕湖广,是流寇最为肆虐之地,暗哨司的重点在协助营兵对付流寇,漕帮也要协同反谍,属下把这里定为上江区。从九江下来属下定为中江区,此一段有航运、清江、防江职责,也是贴票发行的要害地段,暗哨司既要反谍也要争利。再到了下江,就是大明税出之地,此地财货汇聚,也是银庄、百顺堂挣钱的地方,此处没有明面之敌,办事的道理与上江中江是不同的,属下将这里称为下江区。从扬州又往北延出运河,从扬州到徐州,运河沿线曾有流寇威胁,但近年来寇略渐少,特别扬州至淮安一带十分富庶,仍可隶属下江片区,过了徐州就离了南直隶,山东是东虏肆虐过的地方,从此往北的主要敌人就是东虏,属下将这里以北全部归属为北方区,以后要入河南、山西等处,也都归属于此。」
庞雨眼神在呈文纸上,但听得很认真,安静的等着江帆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