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为了自保,仆散家说不定会立刻「弃车保帅」,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他范家头上。
「不能等了,必须走。」
范忠信猛地回过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当机立断地吩咐管家道:「大同府待不下去了,立刻收拾东西,带上全家老小,等到天亮城门一开立刻出城。」
这些年做走私生意,范忠信在城外留了好几条退路,车马、通关文书都提前备好了。
范家上下三十多口人,带着打包好的金银细软,第二天一早,趁着所有人都目光都聚集在官仓上的时候,出了大同府城门。
这个时候,大火还在燃烧,里面的五十万石粮食恐怕要烧很久。
一路上,范忠信的心都悬在半空,直到确认没有追兵,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渐渐远去的大同府轮廓,心中满是不甘。
这是他打拼了半辈子的基业,如今却只能弃之不顾,但比起全家性命,这些都算不得什幺了。
三日后,金国中都的皇宫里,一场激烈的争吵正在上演。
越王完颜永功怒目圆睁:「我大金的钦差在大同遇害,官仓被烧,五十万石粮食只剩不到二十万石。」
「这是对我大金国的公然挑衅,是对陛下的不敬,必须彻查到底,找出幕后黑手,处以极刑。」
枢密使仆散石烈却面不改色,坚定说道:「越王殿下息怒。」
「臣倒有一事不明,朝廷何时向大同府派过钦差?本官怎幺不知道?」
「哼,那位『钦差』,并非陛下正式任命的朝廷钦差,不过是殿下私自派去大同查案的人罢了。」
「况且,大同近来天气干燥,官仓又堆放着大量粮食,说不定只是意外失火,殿下何必如此大动干戈,非要说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范忠信的走私生意,背后牵扯着他的侄子,最终的利益大部分都流入了他的口袋。
完颜永功之所以揪着这件事不放,根本不是为了什幺钦差和粮食,而是想借着这件事牵扯出他的侄子,进而扳倒他。
所以,他必须死撑着,绝不能让完颜永功的计谋得逞。
其实,在得知钦差被烧死的消息后,仆散石烈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大同灭口了。
他必须让范家兄弟永远闭嘴,否则一旦他们被抓,他的侄子就完了。
「意外?」
完颜永功冷笑一声:五十万石粮食烧得只剩二十万石,还烧死了我朝廷大员,这叫意外?」
「仆散石烈,你分明是在包庇凶手。」
「越王殿下可不能血口喷人。」
仆散石烈也来了火气:「本官一心为了大金,何来包庇之说?」
「倒是殿下,私自派人行钦差之权,如今出了差错,却想把罪责推给旁人,本官实在不敢苟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坐在龙椅上的完颜永济眯着眼睛,脸色憔悴,心中早已怒火中烧。
不管朝堂上怎幺内斗,大同府被烧掉的三十万石粮食,是实打实的损失,那可是大金的根基,是他用来对付大明、稳定朝局的军粮。
想到这里,他就心疼得滴血。
「够了。」
完颜永济猛地一拍龙椅,声音沙哑却带着几分威严:「吵来吵去,像什幺样子。」
完颜永济本就不得人心,威望不足,就算是此刻发了龙威,但完颜永功依旧不怵,反而一副挑衅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不扳倒仆散石烈,誓不罢休的样子。
而对此,完颜永济也愤怒,这些宗室王爷简直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但是没办法,为了不激起完颜永功的反弹,完颜永济只能将目光望向仆散石烈。
这个废物,连自己手下的人都管不住,闹出这幺大的乱子。
但如今朝堂上,越王势力庞大,若是仆散石烈倒了,他就少了一个能牵制越王的人,到时候他这个皇帝的位置只会更不稳。
权衡再三,完颜永济终于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偏袒:「此事查来查去,也没什幺头绪。」
「依朕看,定然是大同府那几家粮食商人利欲薰心,暗中勾结外人,才导致官仓失火。」
「传令西京留守,立刻缉拿范家等相关人等,严加审讯,务必查明真相。」
他故意将罪责定在范家这些「小角色」身上,既给了越王一个交代,又保住了仆散石烈。
同时还能借这个机会,清理掉仆散石烈手下那些不安分的人,可谓一举多得。
可完颜永济不知道的是,早在他下令之前,范忠信就已经带着家人逃出了大同府。
从大同到中都,来回消息传递需要时间。
而这段时间,足够范忠信一路向西,来到黄河岸边。
此刻,范忠信正坐在一艘通往河西的船上,心中百感交集。
船很快就驶到了河中央,过了这条大河,就是大明的地盘了,他们也就彻底安全了。
他站在船头,望着金国的方向,眼神坚定,低声自语:「大同府,中都……我范忠信,一定会回来的。」
只要到了大明,凭着他和大明的交情,早晚有一天,他能卷土重来,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