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彻底愣住了:「草怎幺能给人吃?蟋蟀又怎幺来的?」
「草是戈壁上随处可见的,和麸糠一起煮在粥里,好歹也能让肚子吃个水饱。」钱大户解释道。
「蟋蟀是专门饲养的,产量高、繁殖快,一个月就能收获一批。」
「战俘里有个天竺矮黑人在老家经常吃不上饭,给贵族种地得来的粮食全部上缴,全村都要靠吃蟋蟀活下去。」
「属下让这个天竺人带着一批奴隶养蟋蟀,没想到真让他养成了。」
「虽然不够吃,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奴隶们抢着要。」
一旁的李老扁也是轻轻摇头,补充道:「在这种地方,别说蟋蟀了,老鼠、蛆虫都是好东西。」
「那些天竺矮黑人,甚至主动要牛粪吃,说那是神圣的,能消灾治病。」
「咱就想不明白了,那玩意咋吃啊?恶不恶心?」
李老扁看来,这次西征带回来的这群天竺矮黑人,简直和其他人类完全是两个物种。
说起吃牛粪的事情,钱三户也不嫌恶心了,摇头说道:「若不是担心爆发瘟疫,我都想让这些矮黑人用牛粪养蛆虫给其他奴隶吃了。」
在钱三户的眼中,这些奴隶统统都是消耗品,平均也就两年的寿命。
根本用不着在意他们的身体健康和未来,反正是注定走不出这里的。
可惜,蛆虫那玩意虽然蛋白质含量很高,可一旦爆发了瘟疫,有可能会蔓延至其他地方,不值得。
所以,钱三户只能加强对工地的封锁,绝不能让这些奴隶跑出去。
听着钱三户的述说,金刀的脸色很是难看,他从小在龙城长大,虽听过大人们说战争残酷,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可他毕竟是李骁与萧燕燕的儿子,体内流淌着铁血血脉,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也渐渐坚定。
李骁将金刀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暗自点头。
这孩子没有被眼前的残酷吓退,反而能快速收敛情绪,这份心性,已远超同龄之人。
「金刀,你如今看到的,只是这乱世中最寻常的一角。」
「父王今日带你来,不是要让你害怕,而是要让你明白,权力从来都不是靠锦衣玉食堆出来的,是靠白骨垒、血汗浇出来的。」
「你将来要继承的,不是一座安逸的龙城,是一个正在崛起的帝国,是千万人用命换来的疆域。」
他擡手,指向远处仍在忙碌的奴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你看那些奴隶,他们为何会沦为阶下囚?」
「因为他们的部族弱,他们的君王无能,所以只能任人宰割。」
「这世间的道理从来简单,你若不强,将来秦国的百姓,就会变成今日的奴隶;秦国的城池,就会变成他人的战利品。」
金刀抿紧嘴唇,握着缰绳的手又紧了几分,眼中的坚定更甚。
「未来咱们进了中原,或许会有一批人在你身边大谈孔孟之道。」
「告诉你什幺是『仁政』、『爱民』,这些话有几分道理,但不全都有道理。」
「你可以用它,但不能信它。」
李骁继续说道,语气冷冰:「你要记住,仁政是给治下百姓的,不是给敌人的;爱民是护自己人的命,不是让自己人任人欺负。」
「否则,宋国就是前车之鉴。」
「当年父王在河西堡起兵,若心慈手软,早就成了他人刀下亡魂,哪有今日的秦国?」
「你若将来对敌人讲仁慈,就是对秦国百姓的残忍。」
他顿了顿,看向金刀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还有,你要学会看透人性。」
「方才钱大户说的『分化奴隶』,不是父王教他的阴狠,是乱世生存的法则。」
「人皆有欲望,或图一口饱饭,或图一点权力,或图一个女人。」
「你能看透这些欲望,就能用它来聚拢人心,也能用来瓦解敌人。」
「但你更要记住,自己不能被欲望吞噬,权力是工具,不是目的;财富是保障,不是枷锁。」
「父王,那……咱们修建大明城,用这幺多奴隶的命,算……算仁政吗?」金刀犹豫了一下问道。
李骁没有丝毫犹豫说道:「他们是不服王化的异族,是敌人,不是我们大秦的百姓,不配享有我大秦的仁政,只配承受我大秦的铁拳。」
李骁的目光投向远方的大明城轮廓,缓缓道:「大明城建成后,会成为秦国的新都,能护百万百姓安居,能让秦国的基业传得更久。」
「今日这些奴隶的命,是为了将来更多秦人的命,这不是残忍,是取舍。」
「身为君主,最难的不是杀伐,也是取舍。」
「知道该舍什幺,该取什幺,该为谁舍,该为谁取。」
「你若将来做不到这点,就守不住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