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身上还带着狩猎后的热气与野性,看到丘处机,当即朗声大笑:「哈哈哈,来的可是丘老神仙?一路辛苦。」
萧玄策则从马背上直接跳下来,一溜烟跑到舒律乌瑾怀中,大声喊着:「母亲,母亲,我刚才射中了一头鹿,姑父还夸我厉害呢。」
舒律乌瑾笑着端起水杯,递到他手中,看着他咕咚咕咚喝水的模样,眼中满是宠溺。
丘处机连忙起身,躬身行礼:「山野之人丘处机,拜见大王。」
他暗暗打量着李骁,只见李骁身形高大,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威严,竟隐隐有帝王之像。
「果然是天命所归之人。」丘处机心中暗道。
李骁上前一步,虚扶他起身:「邱道长不必多礼,快请坐。」
不远处,几名武卫军将领正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一个络腮胡将领撇了撇嘴,说道:「这牛鼻子老道,派头倒是不小,还让大王亲自等他。」
旁边一个年轻将领笑道:「你懂什幺?听说这老道在中原名声大得很,不少百姓都信他。」
「不过说真的,这老道看着年纪不小了,身体倒是硬朗,我要是能活他这幺大岁数,身体还这幺好,就知足了。」
「为什幺啊?」另一个将领好奇地问。
年轻将领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至少能像王二牛那样,讨上三十个老婆啊!」
这话一出,几名将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李骁听到远处的笑声,也不恼,只是笑着对丘处机说道:「让道长见笑了,我的这些将领,都是粗人,说话没什幺顾忌。」
丘处机连忙摆手:「大王说笑了,将士们性情爽朗,正是大秦的兴盛的表现啊。」
两人相视一笑,围坐在煮着奶茶的铜炉旁交谈起来。
远处武卫军将士收拾着狩猎的猎物,萧玄策在舒律乌瑾身边摆弄着刚缴获的鹿骨,一派鲜活景象。
「道长自中原远道而来,见多识广。」李骁呵呵笑道,平静的目光看向丘处机。
「如今天下四分五裂,金狗占着中原沃土,却苛待百姓;南边的宋人偏安一隅,只知苟且;西域诸国相互攻伐,民不聊生。」
「本王起兵北疆,只为扫平这些混乱,让天下人有饭吃、有衣穿。」
「只是打天下容易,治理天下却麻烦。」
「在这乱世之中,到底该用何法,才能尽快安定四方?让天下大治。」
「道长可有教本王?」
这话问得直接,没有丝毫虚礼,恰如草原雄鹰扑食,直奔要害。
丘处机放下茶碗,捋了捋垂到胸前的白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位秦王虽以武力崛起,却不沉迷杀伐,反而心系「安定」二字,已是难得。
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大王雄才伟略,扫北疆、定西域,已有一统之势。」
「但贫道以为,『武功』可定天下,『仁政』方能守天下。」
「昔日商汤、周武,皆以仁德怀远,故能传国数百年。」
「如今百姓饱受战乱之苦,若大王能减少杀伐,轻徭薄赋,让流民归田,让老幼得养,天下人自然会归心于秦。」
李骁闻言,指尖微微一顿,随即笑了笑,拿起腰间的短刀,轻轻拨弄着铜炉里的炭火。
「道长的话,本王懂,可道长忘了,金狗在中原肆虐百年,杀我同胞、夺我土地,若不挥刀相向,他们怎会交出中原?」
「宋人虽弱,对外族唯唯诺诺,对我华夏子民却张牙舞爪,若本王停兵,他们只会趁机壮大,将来又是一场战乱。」
「本王并非嗜杀之人,但乱世如豺狼环伺,你不杀他,他便要吃你。」
他擡手指向远处的羊群,声音沉了几分:「你看那羊群,若没有猎犬守护,不出三日便会被狼群吞噬。」
「这天下的百姓,便是羊群;金、宋、西域诸国,便是狼群。」
「本王的铁骑,便是那猎犬,若猎犬不锋利爪牙,羊群如何能安稳吃草?」
丘处机沉默了。
他走遍中原,见惯了金国的残暴、宋廷的腐朽,自然知道李骁所言非虚。
可他仍不愿见血流成河,又补充道:「大王所言,亦是实情。」
「但贫道恳请大王,待攻克城池之后,少杀降兵、少扰百姓。」
「昔日白起坑杀赵卒四十万,虽得一时之利,却失了天下民心,最终秦国虽强,却二世而亡。望大王引以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