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件事情办了。”李骁淡淡说道。
张石头重重点头道:“属下遵命。”
他知道,李骁这是要“杀鸡儆猴”。
受时代限制,大都护府不可能对各大矿场做到完全监管,贪腐之事日后难免还会发生。
既然杀不绝贪欲,那就用最狠的方式震慑人心,让所有人都知道:贪墨北疆的资产可以,但必须承担被发现的后果。
“罗平有没有参与吴老六的事?”李骁又问了一句。
张石头沉吟片刻,如实回道:“属下不知。”
不知就是没查到,但不排除嫌疑。
李骁沉默了片刻,摆了摆手:“知道了。”
罗平有没有参与,其实并不重要。
没参与自然最好;就算真的参与了,他也不可能真的拿下罗平。
这点贪腐,还不足以让他对一个元老级的亲信动手。
用吴老六的死,给罗平提个醒,让他收敛些,已经足够了。
毕竟罗平是最早一批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人,还是李家的姻亲。
除非犯下谋反、通敌这种大不赦的罪,或者屡教不改、触碰核心利益,否则他最多也就是撤职、退休之类的惩罚。
“你先下去吧,把吴老六的事办利索。”李骁挥了挥手,重新靠在椅背上,目光又投向了窗外的雪景。
张石头躬身退下,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炭盆里的火苗依旧跳跃,却驱不散李骁眼底的深沉。
盐铁司的敲打只是开始,北疆要走的路还长,内部的规矩,得一点点立起来才行。
随后,李骁提笔写了一封信给萧燕燕。
又写了一道敕令给九猛安合,让其配合锦衣卫的行动。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到正月。
西平府的上空飘着鹅毛大雪,百姓们走上街头,叫卖声再次响起。
大户人家的门上开始贴上春联,孩童们在雪地里追逐打闹,短暂的热闹驱散了些许北疆军为这座城市带来的沉甸甸压抑。
可这份平静,却在暗处藏着汹涌的暗流。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一道身影便偷偷从太后寝宫的偏门溜了出来。
那人裹着厚厚的狐裘,却仍难掩身形的虚浮。
正是重新恢复镇夷郡王爵位的李安全。
他腿脚发软,脸色苍白眼圈泛着浓重的黑青,分明是消耗过度的模样。
但眼底却藏着难以抑制的狂喜,嘴角甚至还忍不住微微上扬。
坐上马车,快步返回自己的府邸,李安全连滚烫的姜汤都顾不上喝,便立刻让人去联络心腹。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他府中的密谈从未断过,府门紧闭,连下人都被严禁靠近正厅。
直到正月十九这一日,李安全终于将所有心腹召集到府中,一场关乎西夏命运的秘密议事,在暖炉烧得正旺的正厅里悄然展开。
厅内坐着的,皆是如今西平府朝堂上的实权人物:西平府丞张显,掌管城中民政;新任刑部尚书李德成;禁军副统领贺尼合达,。
还有几位从地方提拔上来的知州、将军,全是李安全这些日子精心安插的人手。
“诸位,今日请大家来,是有一桩关乎大夏存亡的大事要议。”
李安全坐在主位上,褪去了往日的谦和,语气带着几分凝重,目光扫过众人,“自北疆入侵以来,陛下的所作所为,想必大家都看在眼里。”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满是愤慨:“错用庸将,致使兴庆府失守,大夏精锐全军覆没。”
“为凑军饷,大肆征兵征税,弄得民不聊生,流民遍野。”
“敌军兵临城下时,他又丢弃宗庙社稷,独自逃往西平府,将兴庆府的百姓丢给北疆人。”
“更可恨的是,他为求自保,竟对北疆割地赔款,还将灵阳公主送去和亲,这般屈辱,咱们嵬名氏的列祖列宗,何曾受过?”
李安全重重拍在桌案上,杯盏震得作响:“如今大夏疆土,已有大半落入北疆人手中。”
“可他仍不知悔改,在西平府独断专行,忠奸不辨,宠信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奸佞之臣,把朝堂搅得乌烟瘴气!”
厅内众人皆低着头,无人反驳。
李纯祐的是非过错不好评定,但的确是在他当皇帝期间,将夏国的大半领土拱手让给了北疆人。
“所以,咱们不能再等了。”
“必须结束这一切。”
李安全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咱们今日要做的,不是造反,而是拨乱反正,挽救大夏于危难。”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布帛,展开在众人面前,声音带着几分自信。
“这是太后娘娘亲下的懿旨,上面写得清楚——朝有奸佞,蛊惑圣听,令诸臣清君侧,安社稷。”
众人目光落在懿旨上,只见“清君侧”三个字格外醒目,皆心头一震。
谁都知道,太后虽是李纯祐的亲生母亲,却是个权力欲望极强的女人。
西夏素来有太后摄政的传统,往日里太后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几乎与皇帝无异,堪称“副皇帝”。
可自迁都西平府后,李纯祐像是变了个人,固执得吓人,一门心思要收拢权力。
整日叫嚣着要“收复失地”,不仅将兵权、财权牢牢攥在手中,连太后原本掌管的后宫事务、宗室任免,都要插手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