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鞭子重重的抽打在了旁边一个男人背上。
男人重重的闷哼,但依旧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佝偻着腰干活。
就这般紧张忙碌了十多天,当最后一袋沉甸甸的麦粒被农奴们抬进郁射葛家族的粮仓。
农奴们却没散去,一个个背着空筐子,踮脚望着粮仓高大的夯土墙,眼里满是希冀神色。
粮仓前的高台上,乙莫熟正按着腰间的弯刀站着,褐色长袍下摆还沾着麦茬。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在空旷的场院里荡开:“你们都听好了!”
“你们脚下的土地是郁射葛家的,你们面前的粮食也都是郁射葛家族的。”
他抬手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又指了指紧闭的仓门,语气里带着高高在上的不屑。
“往后老老实实听话,该纳的租子不少缴,该出的役不偷懒,到了青黄不接时,自然有你们的粮食吃。”
话音刚落,人群里响起几声低低的应和。
本质上,他们这些人和农奴没什么区别。
只有全年无休的给郁射葛家族干活,才能在收获的时候分得一点粮食。
绝大部分粮食都进了粮仓,只有不到两成的粮食,供他们这么多人家去分。
根本不够分的。
不服?
杀几个带头的,其他人就变得比家狗还要温顺。
人性就是这样,都想等着别人出头,自己去坐享其成。
但每个人都这样想,最终就是一盘散沙,活该被欺压。
乙莫熟瞥了眼人群里的动静,嗤笑一声,对着管事挥了挥手:“先给每户发半斗陈粮,让他们滚回去吧。”
人群里顿时爆发出细碎的欢呼,排着队往前挪。
一名老妇人佝偻着背,看着管事将一筐陈粮倒进自己的筐子,呛人的尘土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她却毫不在意。
枯瘦的双手紧紧的捧着,生怕掉落一粒粮食。
最后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老爷,多谢郁射葛老爷赏!”
“滚吧~”
管事的不屑哼道,虽说只是郁射葛家的奴仆,平日里见了主子要低头哈腰,可对着这群贱民的时候,他腰杆挺得比谁都直。
似乎只有通过欺负这群贱民,才能获得心理上的优越感。
而就在老妇人刚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感觉膝盖下的土地在轻轻颤抖,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远处碾来。
起初是微不可察的震动,很快便成了密集的“咚咚”声,脚下的尘土都在跟着跳。
“怎么回事?”
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举着空袋四处张望。
“这是什么声音?”
“发洪水了吗?”
“不可能,好多天都没下雨了,怎么可能有洪水?”
百姓们聚集在庄园外面,紧张的摇头四望。
而站在墙头上的乙莫熟,心中却是隐隐的有些慌乱不安。
他比这群贱民的见识更多,立马意识到了这绝不是什么自然天灾,更像是战马奔腾的轰鸣。
他的手按在刀柄上,神情紧张的扫向东北方的沙丘。
那震动越来越烈,仿佛闷雷滚过戈壁,紧接着,一阵狂风卷着沙砾扑来,吹得人睁不开眼。
沙丘顶端,赫然出现了一片红色的浪潮。
战旗!
红底白边的旗帜上,日月图案在烈日下刺目异常。
旗阵之后,是赤晃晃的骑兵,马蹄踏碎了沙丘的寂静,像一片烧红的云霞压了过来,震得粮仓的夯土墙都在嗡嗡作响。
“驾驾~”
“喝喝喝!”
“杀!”
战马奔腾声混杂着北疆士兵的咆哮,席卷而来。
“北疆蛮子。”
“是北疆蛮子来了。”
不知是谁忽然尖叫了一声,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就在去年,北疆军刚刚对南疆进行了一次劫掠,兵峰横扫亟墨城,打的东喀喇汗国军队落流水。
所以,北疆的日月战旗,对于亟墨城的百姓们早就不是陌生的了。
看到远处无数身穿赤甲的北疆军袭来,百姓们像被惊散的鸟雀,哄散而逃。
乙莫熟的脸色同样“唰”地白了,神情中满是惊恐。
他死死盯着那面赤色的日月战旗,去年北疆军过境时,他曾经远远的见过这面旗。
一个与郁射葛家族实力相差不大的家族,就因为持械反抗,被这群身穿红色甲胄的恶魔全部屠杀殆尽。
此刻,这些人竟然来到了郁射葛家的庄园外。
“快!快关院门!”
他嘶吼着转身,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