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承裕猛地擡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陛下怎幺会————」
「抹捻尽忠战死沙场,怎幺成了调度失当?真正的罪人是胡沙虎,陛下为何如此偏袒他?」
内侍脸色一沉:「元帅慎言,陛下圣明,自有决断,岂容尔等妄议?」
完颜承裕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胡沙虎在逃出西京的第一时间,便派人快马加鞭赶往中都,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完颜永济身上。
胡沙虎在奏报中哭诉,若完颜承裕调走净州守军,导致明军轻易渡过黄河,西京根本不会沦陷。
而完颜永济本就忌惮完颜承裕是越王的人,对他心存芥蒂。
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既不好朝令夕改罢免他的都元帅之职,又想偏袒胡沙虎,便只能将罪责推到已死的抹捻尽忠身上,让两人暂且合作。
「好一个力同心」!」完颜承裕接过圣旨,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心中满是屈辱与愤怒。
「陛下这是要让我与一个逃兵并肩作战?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内侍走后,帐内一片死寂。
完颜承裕猛地将圣旨摔在地上,怒声道:「胡沙虎这个小人,恶人先告状。」
「若不是他弃城而逃,西京何至于此?陛下竟被他蒙骗,真是昏聩。」
心腹们死寂沉默。
完颜承裕背后站着的是越王,可以对皇帝不尊重,但是他们却不敢。
君命如山,他们只能服从。
两日后,一阵马蹄声传入大营,胡沙虎率领五千骑兵抵达野狐岭。
他身着黑色甲胄,脸上带着一丝倨傲,仿佛并非丧师失地的败将,而是立功归来的功臣。
完颜承裕在帐中迎接,两人目光交汇,火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纥石烈将军,别来无恙?」完颜承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语气中满是讥讽。
「没想到你倒是跑得快,留下西京百姓和将士们受苦。」
胡沙虎出身于女真纥石烈部落,名叫执中。
他脸色一沉,毫不示弱地反击:「元帅此言差矣。」
「若非你调走净州守军,明军岂能轻易渡过黄河?」
「本帅坚守西京多日,援军迟迟不到,若不突围,五千精锐岂不是要白白葬送?」
「倒是元帅,放弃桓州、昌州,自断战马补给,如今三十万大军挤在野狐岭,粮草短缺,这才是取死之道。」
「你————」
完颜承裕气得脸色铁青:「西京沦陷,你还有脸狡辩?」
「本帅何罪之有?」
胡沙虎冷笑:「陛下已有明断,罪责在抹捻尽忠,与我无关。」
「如今我率精锐而来,是助元帅守城,元帅若再揪着过往不放,耽误了军国大事,这个罪责,元帅担得起吗?」
两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却都不敢彻底撕破脸。
他们都清楚,如今明军压境,内讧只会加速灭亡。
僵持片刻后,完颜承裕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也罢,过往之事暂且不提。」
「如今明军即将夹击野狐岭,灌儿嘴是西侧咽喉要地,地形险要,本帅命你率五千骑兵驻守此地,务必守住,不得让明军越雷池一步。」
胡沙虎心中一喜。
灌儿嘴两侧皆是悬崖峭壁,中间仅一条狭窄通道,易守难攻,明军想要攻克绝非易事。
守住此处,既能戴罪立功,又能保全自身实力,简直是美差。
他立刻拱手道:「末将领命,定不负元帅所托,守住灌儿嘴,让明军有来无回。」
看着胡沙虎扬长而去的背影,完颜承裕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回到帐内,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对着心腹们狂喷道:「胡沙虎这个卑鄙小人,无耻之徒。」
「丧师失地还敢倒打一耙,守灌儿嘴?我看他是想躲在那里保命。」
他一脚踹翻身边的案几:「此人心胸狭隘,贪生怕死,与他合作,简直是自取灭亡。」
「可陛下昏聩,偏听偏信,我又能如何?如今只能寄希望于灌儿嘴地形险要,他能暂且守住,否则,野狐岭一旦被明军突破,大金就真的完了。」
其他将领们看着暴怒的完颜承裕,心中皆是五味杂陈。
金军内部将帅失和,朝堂昏暗,面对团结一致、装备精良的明军,野狐岭的防线,真的能守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