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心意相通,天魔赫奕自然知道沈崇序心中的想法,於识海中双臂环胸,让自己那傲人的身材更显诱惑。
「妾身並未与你说笑。」
「罢了罢了,这些等你到了那个境界便会知晓。」
眼见识海灵台上的沈崇序依旧有著怀疑,天魔赫奕也並未多言,转而以白皙的玉足踩著墨玉一般的阶梯,重新回到那宝座上,慵懒躺下。
沈崇序看了她一眼,淡笑摇了摇头,便又聚精会神听著师父金毛猴子的讲述。
凉亭下,金毛猴子的声音越来越沉重。
「雷劫好挡,心魔之劫难防。」
「你且记住,心中若是有心结,当是要及时想办法了却,莫要等到渡劫之日,让其成为削去一身道行,戕害你性命的刀斧。」
面前的秋明水神色复杂,抿著嘴唇也没说话。
「崇序啊,若是可以,你也要帮帮你师妹。」
「为师知晓你二人不对付,但终究都是为师的徒儿。」
「为师蹉跎百世,也只有在这一世收了你们两个徒弟,自是不希望你二人之中的任何一个有什么闪失。」
金毛猴子向来洒脱,而今这般话著实让面前的沈崇序与秋明水听得不习惯。
「师父,您老人家没事吧?」
沈崇序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徒儿怎么感觉到您老这番话像是在託孤————」
「滚!」
他的话音落下,一旁的金毛猴子与秋明水都愣了一下,隨之异口同声呵斥道。
沈崇序笑呵呵拱了拱手,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金毛猴子便开口告辞。
金毛猴子凝望著他的背影,思忖良久后最终还是嘆了口气。
秋明水也是望著沈崇序的身形消失在蜿蜒的小道尽头,方才转过身朝著金毛猴子拱手:「师父,他————当真能帮徒儿?」
儘管从拜金毛猴子为师之初,她就一直瞧不上这个修为仅有胎息之境的便宜师兄。
但相处数年之后,她也逐渐了解了沈崇序的过往以及沈家的发展歷程。
私下里,秋明水也曾想过一个问题。
假如自己不是自幼出身於巡狩道那种上宗大派,又恰巧被先前的师父发现了天赋。
如沈崇序这般年岁之时,怕是同样会挣扎在胎息之境上下。
甚至————秋明水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若是有著和沈崇序同样的经歷,怕是都活不到他这般岁数。
迎著秋明水的目光,金毛猴子略微沉思后嘆息道:「他那坚韧的心性是值得你学习的。」
「静下心来多和他相处一番,你会发现你这师兄身上还是有不少优点。」
秋明水闻言,嘴唇嚅动几许,也没再说话。
「去吧。」
「到了这个境界,多去红尘中走走,比你坐关苦思要好的多。」
秋明水闻言,拱手离开了。
待其身形也消失在凉亭中,金毛猴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崇序性格本还算沉稳,方才那句浑话自然不是他的作风。
金毛猴子明白,他之所以如此说,便是故意打断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沈崇序体內有著一只域外天魔之事,金毛猴子是知道的。
而他提及让沈崇序帮帮秋明水,便是想要让天魔赫奕在秋明水渡劫之前,先帮其淬链一番心境。
沈崇序明显是不想帮忙,才出言打断。
且其临走时的那个眼神也是在恳请自己不要將天魔赫奕的事情告知秋明水。
金毛猴子也了解秋明水的脾性,知晓其功利心太强,不受沈家眾人的喜欢。
天魔赫奕算是沈崇序的秘密,他不想让秋明水知晓,自己便是不能擅自做主。
两人都是自己的徒弟,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心中一番思忖,金毛猴子忽然有些烦躁的回到案牘跟前蹲坐下来。
「糊涂啊!」
「好好的清閒日子,一朝惜才,倒是给自己惹了这般糟心之事————」
烦闷的为自己倒了一杯灵茶饮下,金毛猴子嘟囔著。
当初秋明水带领巡狩道的眾人一路追杀沈崇明至归途海崖。
他出手搭救之后,也是觉得秋明水是一个修行的好苗子,不忍出手將其斩杀。
但又觉得若就这般放其回去,暴露了位置,日后便是要面临巡狩道无休止的麻烦。
索性便是开口收其为徒。
转生百世未曾教过徒弟,金毛猴子也没想到如今只是收了两个徒弟就会有这么多的烦心事。
「老主人当年门下百余弟子,整日还有大量的时光打坐修行,和诸多上修品茶饮酒,对弈论道。」
「俺老猿怎么就做不到呢————」
金毛猴子抓耳挠腮,很是困惑。
时间一晃,很快又过去了月余。
预料之中的扶余国大军终於姍姍来迟。
漫天的铁血战船自西北方向横渡虚空而来!
战船上,旌旗猎猎,无数身穿制式法器鎧甲的修士士卒匯聚在一起,吞吐呼吸之间,搅动周遭的风云。
扶余国的动作也从侧面证实了那些上宗大派对於道篆玉刻的重视。
大军杀至双方先前爭斗的海域,一艘艘铁血战船便立即朝著四面八方散开。
那片海域方圆数万里范围內,大大小小的势力都遭受了扶余国的盘查。
稍有不敬或不顺眼者,便直接被灭了满族。
扶余国的强大修士大军在那片海域折腾了月余,屠戮生灵无数,最终也找到了被灭掉的东极岛。
只是对於那座已经荒废的岛屿,扶余国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沧湣海域中的岛屿多如天上繁星,那些岛屿上,每天都有势力被屠灭,每天也都有新的势力崛起。
没有得到想要的讯息,扶余国的大军自然也不可能一直在这浪费时间。
最终也只能无奈带著搜刮来的东西,退了回去。
消息传至九州世界,沈修砚经过短暂思忖之后,便立即给远在无名岛屿上的沈崇序传音,告知他,铸剑的时候到了。
当晚,沈崇序来到金毛猴子的居所辞行。
木屋房舍的床榻跟前,金毛猴子盘坐在床榻上,沈崇序跪在床榻跟前,神色复杂开口道:「承蒙师父当年出手,救徒儿性命。」
「也感激师父这二十六年来的悉心教导。」
「而今家族需要徒儿隱姓埋名,成为沈家在暗处的一柄利剑,自此之后,徒儿怕是不能守在师父跟前,听您教导了。」
金毛猴子满脸慈爱的看著他,嘆息开口道:「为师子然一身惯了,自是无法理解你的想法。」
「纵使不舍,当也不会劝阻。」
「你只需记住,为师在这里,一直都会在。」
「这里也是你的家,他日若是遇到了无法善了的祸事,只需回到这里。」
「有为师在,天大的凶险自有为师与你一起担著。」
沈崇序闻言,心中泛起波澜,最终也只是狠狠的握了握拳头,恭敬伏地朝著金毛猴子重重磕了一个头。
「师父,徒儿走了。」
话音落下,他甚至连头都没敢抬,直接身化一道紫黑色的雾气消失在房间內O
金毛猴子神情一怔,自床榻下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匆匆追到屋外,望著朝远处飞掠而去的紫黑色雾气大喊。
「痴儿!」
「记住为师的话!」
夜风吹拂,並未带来沈崇序的回应。
金毛猴子凝望著夜空许久,最终也只能嘆然来到院中草庐凉亭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