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官员虽然年轻,但身着浅绯官袍,又得千牛卫扈从左右,无疑是神都来的上官。
至于同姓一沈,只是恰巧同姓吧?
纵然也是兰溪沈氏出身,也并不碍事。
裘英急切之间,并未细究。
张洵也快步近前,深揖一礼:「下官安州司法参军张洵,见过沈学士。」
在场官员,就属沈羡的品级最高,身着浅绯官袍,如安州这等中州,长史裘英不过正六品上,而张洵更是区区正八品下。
沈羡点了点头,目光逡巡过裘英和张洵两人,心头有了一些猜测,问道:「两位安州官员免礼。」
裴主簿温声道:「沈学士,此地非讲话之所,可至县衙叙话。」
这会儿,沈斌似也反应过来,面色不自觉的恭谨,开口相邀道:「沈学士,至官厅叙话。」
此刻,看着身穿绯色官袍的自家儿子,见其不苟言笑,面容威严,不下安州的刺史、别驾等官员,恍惚间,竟有些陌生。
可以说,身在公门,早已被这一套上下级的礼制规训成了本能。
沈羡神色淡淡,道:「沈县令和裴主簿带路。」
穿上这身官袍,就代表着朝廷威严,工作的时候就得称植物。
众人说话间,进入县衙大堂。
沈羡在上首落座下来,问道:「沈明府,谷河县先前卢昉和刘建一案,相关案犯可曾押送大理寺?」
沈斌道:「宣旨中使尚在驿馆,县中已经准备囚车,今日就可押送,但是……」
「但是什幺?」沈羡问着,心头有了猜测。
裴主簿道:「裘长史说,刘建因掌县中钱粮度支,他作为刺史属吏,想要点验府库,需要前县丞核查。」
裘英此刻看向沈羡,想了想,还是打算据理力争,拱手道:「这位沈学士,下官乃是受使君所托,点察去岁诸县上计之钱粮虚实,因刘建掌钱粮度支,如有贪腐,也可查察出原委,追缴赃款。」
一个昭文馆学士,从五品上,他低了两级,但却代表安州刺史府,想来对方也不会贸然插手地方事务。
沈羡道:「原来是这样。」
然后看向一旁的沈斌,道:「沈明府,先前可曾讯问刘建历年钱粮度支,以及贪腐诸事?」
沈斌沉吟了下,道:「下官只是以金鳞帮为线索,并未节外生枝。」
嗯,先前不是没有想到,而是……沈斌认为牵扯得人太多,阻力就越大,那刘建都有可能逃脱。
「沈明府查案不谨细。」沈羡轻轻责怪了一句,沉声道:「刘建在谷河县耕耘多年,其之所以为祸一方,上面除了卢县令的包庇,还有没有人为其张目、遮掩?安州刺史府方面,为何不能查察?其中是否存在沆瀣一气,官官相护?」
如果他不是河北道黜陟使,那幺还真查不了,只能向天后上疏弹劾。
裘英一开始听那少年所言,还频频点头,听到后面,目光凝了凝,心头不悦。
沈羡道:「这些都要询问清楚,记录在案,连同金鳞帮和卢昉等人卷宗,再一并交付神都有司论处。」
大理寺乃是审判机关,并非侦查机关,周良又不是他的爪牙,那到时候不一定凭他心意,牵连到安州方面的官员。
周良在大理寺这幺久,崔卢两族还活蹦乱跳,可见这位酷吏也是个投鼠忌器,欺软怕硬的主。
沈斌闻言,有些摸不清自家儿子话中的意思,沉吟道:「沈学士的意思是,再鞠问一番?」
裴主簿看向眼前的这对父子,疑惑目光落在沈羡脸上,心底有些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