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在这个大殿里布了毒,从海东来踏进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被施毒。
但是现在看来,所有的毒力,都被海东来的兵魂接过去了。
那鼎沸之意,还让伞上的毒性被急剧破坏。
关长岭一向知道,海东来是个异数。
他是一个在熬力法上的成就,比血炼兵法更高的人。
兵魂对他而言,就只是一件工具,而不是其他武人那样视若珍宝的绝杀手段。
这样的态度,必让他无法对兵魂掌握细微。
可现在,那兵魂与海东来的契合,显然超出之前的估计。
关长岭的身形一退,骤然脱离蒲团,到了丈许开外。
海东来却没有出手。
他继续看向牌位。
人在祭拜牌位的时候,一个最舒适、下意识会选择的距离,应该在三尺左右。
海东来距离那边,却足有六尺余。
他的视线焦点,不在牌位上,而在身前三尺。
房梁上悄然落下一个人影。
那是段忠,他的袍袖在半空一鼓,落地的时候,毫无声息,位置正好在三尺处。
“茹素他们,死得不冤。”
段忠提起死去的侄儿,声音平和,眸子黑白分明,清得惊人。
“从你踏入这里,半点破绽都没有,连刚才关长岭那一退,都没能引得你有一丝先动手的意向。”
此刻,已过子时。
大唐和南诏的第一高手,果然在三月十五碰面。
海东来眼中兴味盎然,坦然道:“你也很好,极好!”
“我头一次看见,有人身在半空,全无依靠之际,还能给别人这么强烈的威胁感。”
两人对话之时,海东来的伞面,在缓慢转动。
段忠的袍袖,忽而向侧面鼓起,又忽然干瘪,是冷热变动造成的气流收放。
供桌上的两朵烛火,有那么一刻,在向段忠的后背倾斜、拉长。
他们两个的杀气,经由兵魂转发出来,都强烈到足以让人心肝发麻。
段忠想起王府那个被扔进门内的石狮子,塌了半边的凉亭。
海东来那时应该还有伤,现在恐怕已养好。
比那样更强的体力,加上现在全无破绽的眼光、杀气……
“关长岭。”
海东来忽然道,“你要为你的盟友豁出性命,制造出我的破绽吗?”
关长岭一笑,口中陡然吹出一道哨子响声。
真正要豁出命,给海东来身上制造破绽的,另有人在!
海东来的帮手,郑回那些人,纵然来了,也自有宇文家应付。
还有谁能拦尽昆仑奴?
弥勒大殿后方,也是一片广场。
广场边缘的建筑中,正窜出一条条黑影。
弥勒大殿前方,白天有太多人来往,那些尸体、棺材,也都是南诏人安排的,没有多少机会动手脚。
关长岭的人手要藏,自然是藏在后方。
数十个昆仑奴聚集成群,奔向弥勒大殿的后门。
但在他们背后,那座大雄宝殿的屋顶上,也有两个人影跳了下来。
其中一个人影落地,顺势向前一翻滚。
另一个人影,在落地的瞬间,却是一只右脚,就把五尺见方的厚重大石砖震碎凹陷。
他的左脚,已经向前跨出。
嘭嘭嘭!!
地面连环三响,那个身影已经追上昆仑奴。
最后方的两个昆仑奴,察觉不对,猛然回身,四只手同时探出。
他们的手,可以洞穿三寸厚的木板,指甲可以在大理石上留下清晰的凹痕。
但是那个追来的人影,只将双臂一张,继续前冲。
两个昆仑奴的胸膛,都被横着的手臂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