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说道:“我会再劝劝他。”
别看郑大风先前找了一堆理由,其实真正的原因就只有一个:给仙尉让路。崔东山的盛情邀请只是给了郑大风一个用来说服陈平安和仙尉的借口。
陈灵均如释重负。老爷愿意亲自出马挽留,再有自己打配合、敲边鼓,想必留下大风兄弟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陈灵均含糊不清道:“因为先前不清楚老爷返回家乡的确切时间,李槐就中途带着嫩道友离开龙舟渡船,直接去书院了。”
陈平安点点头。
李槐和嫩道人先前与陈灵均、郭竹酒一起参加黄粱派开峰典礼,并没有一起返回牛角渡,因为李槐要赶紧走一趟山崖书院。有个贤人身份,到底不一样了,如今一些个书院事务,是需要他到场的。
此外,陈平安已经回信茅师兄,再给李槐寄去一封信,说了同一件事,就是以山崖书院的名义邀请嫩道人参与桐叶洲开凿大渎一事,毕竟嫩道人有个李槐扈从的山上隐蔽身份。这件事,山崖书院不会大肆宣扬,书院和文庙都只会秘密录档。茅小冬在升任礼记学宫司业之前,曾是主持具体事务多年的山崖书院副山长,由他来跟书院商量此事,比起陈平安开口,自然要更合适。
茅小冬在文庙道统内等于是跳级高升,担任一座儒家学宫,尤其还是礼记学宫的二把手,山崖书院和大隋高氏王朝都是与有荣焉。至于李槐如何突然成为文庙钦定的贤人,估计书院和高氏到今天都还是蒙的,属于那种叫人都不知道如何对外吹嘘的意外之喜了,毕竟总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家书院的李槐饱读诗书,是个一等一的读书种子吧?书院那些宿儒出身的夫子先生可能对学生李槐的唯一印象就是读书还算用功,总是成绩垫底?
陈灵均由衷感叹道:“都混成书院贤人了,李槐也是傻人有傻福。我看人一向奇准,只在李槐这边走眼了。”
陈暖树默默看了眼陈灵均,周米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陈灵均只当没看见没听见。俩丫头片子,头发长见识短,晓得个锤子。我这御江小郎君、落魄山小龙王,风里来浪里去的,走老了江湖,除了自家老爷,谁能跟我比见识,更清楚江湖险恶?
陈平安一笑置之。
当年一起去大隋山崖书院求学的路上,李槐曾经跟陈平安说起过一件糗事,说自己小时候顽皮,但一向雷声大没雨点的娘亲只动手打过他一次,而且是结结实实好一顿揍,打得他屁股开,嗷嗷哭。
原来,李槐有次被姐姐李柳带着去引钱龙,故意拖曳着红绳转了一圈,将李柳撒下的灰线圆圈给搅乱了。他大摇大摆回到家中,不知轻重,当成壮举给爹娘显摆了一通,吓得妇人当场脸色惨白,先是揪闺女的耳朵,再掐闺女的胳膊。妇人骂得震天响,使劲埋怨李柳这个当姐姐的怎么也不拦着。妇人倒是不担心财运什么的,反正家里都这么穷了,莫说是供奉不起财神老爷,估计连穷神都不稀罕待在他们家,她只是担心李槐这么做犯忌讳。李槐年纪小,经受不住某些老人常念叨的那些神神怪怪的说法,故而妇人再心疼儿子,也难得家法伺候,把李槐按在长板凳上就是一通鸡毛掸子——其实也就是做个样子给老天爷看,意思是已经教训过了,就别生气了。可妇人还是担心,那是她唯一一次带着礼物去杨家铺子后院,低声下气找自家男人那个不靠谱的师父帮忙。老家伙懂得多,说不定有法子补救,至少也不能让李槐受了牵连。当时吞云吐雾的杨老头听说过后,还是万年不变的面瘫神色,只说没什么忌讳不忌讳的。妇人一听就急眼了:“李槐不是你的亲孙子,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就不当一回事,对吧?”
见那妇人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黑着脸的老人只好收起旱烟杆,让她别吵了,再吵就真有事了。妇人虽然将信将疑,还是立即闭嘴了。最终,一年到头除了独自进山采药几乎足不出户的老人难得将烟杆别在腰间,去堆满杂物的耳房里取来一只袋子就出门了,还让妇人别跟着。妇人不怕这个薄情寡义的老不死,但是怕那些虚无缥缈的老规矩,老老实实照做了,临了还让同行的女儿李柳把先前自己搁在药铺前屋柜台上的登门礼给偷偷拿回家去。
按照妇人的小算盘,这趟登门求人,先不让老东西看见自己带来的礼物,等她去了药铺后院,若是能办成事,咬咬牙,送就送了,若是不顶用,老家伙还有脸收礼?现在看老东西出门时的模样和架势,估计是十拿九稳了,既然都是半个自家人,今儿又不是逢年过节的,那还送什么礼呢?
收拾过碗筷,陈平安带着他们一起走去骑龙巷。
处州那边,想来今天剃头铺子的生意是最好的。孩子被长辈抓去理发也有说头,叫剃“喜头”。不过这是外边各地皆有的习俗,其实小镇早年是没这个说法的。像红烛镇是三江汇流之地,有清晨起龙船和夜中放龙灯的习俗。前者是请龙抬头出水,庇护走水路的船户商家一年行船安稳,无波无澜;后者是那些贱籍船户带起来的风气,他们是旧神水国遗民,属于至今尚未获得朝廷赦免的戴罪之身,世世代代聚集在一处河湾内不得登岸,所以夜里会在用芦苇和高粱秆扎成的龙船上摆一只油碗,点燃后放入河湾,随水流向下游,寓意为龙照亮水中夜路,如今州府治所同城的处州城那边也就跟着有了扎龙船和放灯的风俗。
陈灵均撇撇嘴,说道:“贾老哥如今可是大忙人了,是二管事了嘞,一年到头不着家,都在天上晃荡,再这么下去,多结交几个新朋友,恐怕都要不认我这个患难兄弟了。”
“贾老道长是很念旧的人。”陈平安笑呵呵道,“崔东山打算把贾老道长拉拢到青萍剑宗,加入掌律谱牒一脉,专门负责传授弟子那些外出游历的江湖讲究和人情世故。”
陈灵均闻言立即急眼了,觉得必须跟自家老爷来一番冒死谏言了:“老爷,贾老哥可不能被大白鹅挖墙脚了啊!大白鹅没完没了,无法无天!得管管,真得敲打敲打了!再说了,贾老哥要是去了那边,更换谱牒,赵登高和田酒儿不得跟着去啊?咱们落魄山好歹是上宗,如今谱牒成员的人数就已经输给下宗一大截了!老爷,事先说好,可不是我以己度人啊,我就是觉得凭大白鹅那德行,以后带着下宗来咱们上宗参加议事,肯定会故意带好多人一起,浩浩荡荡走上霁色峰,非得跟咱们抖搂排场呢。”
陈平安笑着点头:“是崔东山做得出来的事情。”
陈灵均说道:“要是真有这么一天,反正我肯定会被气得不轻。”
陈平安转头望向陈暖树和周米粒,笑问道:“你们觉得呢?”
周米粒皱着眉头,拽了拽布包的绳子,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景清那么生气……吧?”虽然生气肯定是要生气的。
陈暖树柔声道:“老爷,如今咱们山上就冷清许多了。”
听听,“咱们”。陈灵均竖起大拇指,笨丫头难得说句聪明话。
就像进行了一场内部小山头的祖师堂议事,陈平安见他们仨都意见一致,点头道:“放心吧,我有数了。”
来到骑龙巷,走下台阶,先去了草头铺子。崔生已经离开这里,登上风鸢渡船,很快就是青萍剑宗的谱牒成员了。只剩下赵登高和田酒儿当店铺伙计,见着了大驾光临的山主,是同门更像兄妹的两人都立即与陈平安行礼。陈平安看了眼田酒儿的脸色,放下心来,点点头,与他们聊了几句,象征性地翻看了账簿,走个过场,再去隔壁的压岁铺子。箜篌已经搬去拜剑台了,除了需要给弟子姚小妍传授道法,现在还多了个编谱官的身份,每天都会去落魄山门口守株待兔,等着客人登门,记录在册。
在维持小镇旧习俗“一线不坠”以及引入新风俗这一块,贾晟是立下不小功劳,有过很大贡献的。前些年,小镇的红白喜事,不管贫富,只要有街坊邻居邀请,贾晟几乎都会到场帮忙,从头到尾,事事极有章法,久而久之,人人都知道骑龙巷出了个贾道长、老仙师。贾晟的名气越来越大,就连州城那边都喜欢喊贾老神仙过去镇场子,操办各种红白喜事。一来二去的,贾晟有无登门,就成了处州城比拼家门声望的一个标杆。何况贾晟不求财,家底殷实的富裕门户给个大红包,照收不误,贫寒困苦之家,老神仙只是吃顿饭,喝个小酒,也从无半句怨言,之后再有邀请,老神仙一样愿意登门。
每到年关,州城那边还会有人专门赶来骑龙巷与老神仙请教燃放爆竹相关事宜,免得误了迎新吉时。
正是贾晟的解释缘由和带头作为,使得槐黄县和处州城这些年逐渐有了个新习俗,因为才知道原来二月二还是土地神诞辰,按照老神仙的说法,传闻外乡民间早有祭社习俗。在老百姓心目中,各路山水神灵和州郡城隍老爷们虽说神通广大,庇护一方风土,可脾气难免有好有坏,而且往往庙宇深沉,大殿内供奉的金身神像高大威严,容易让人望而生畏。那么,作为福德正神却官品最低的土地公就是最让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亲民官了。因为土地庙多与民居杂处,甚至有些土地庙就只是路边凿个石像而已。于是,在贾晟的带领下,信这些的人家就养成了这天为土地公暖寿的习惯:与纸钱铺置办衣物、车马和宅子,抬到土地庙烧香祭祀,敲锣鼓,放鞭炮,很是热闹。
压岁铺子里,石柔和周俊臣也在吃龙须面,而且还是小哑巴下的厨。石柔邀请他们落座,陈平安也不客气,就多吃了一碗。
返回落魄山后,各忙各的。陈暖树要洒扫庭院,周米粒要和陈灵均一起巡山。仙尉坐在门口的竹椅上,说大风兄还没起床呢,陈平安就去宅子外敲门。睡眼惺忪的汉子打开门,弯腰扒拉着靴子,跟山主抱怨不已,说好不容易做了个好梦,今晚续不续得上都难说了。陈平安没理会,带着他来到山顶。
集灵峰要高出天都峰许多,凭栏远眺,能够望见东边炊烟袅袅的小镇。他们一起看着小镇,只是一个看小镇旧学塾,一个看杨家药铺后院。
郑大风扯了扯领口,轻轻叹息。
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如今小镇熟人没几个了,就连黄二娘的酒铺都搬去了州城,多半是为了她儿子求学方便。
郑大风问道:“听说你打算去当个开馆蒙学的先生?”
陈平安笑着点头:“已经找好地方了,现在连靠山都有了。”
郑大风好奇问道:“靠山?何方神圣?”
陈平安说道:“洪州南边的郓州地界,水神高酿刚从白鹄江上游的积香庙搬过去。”
郑大风哑然失笑:听说过这位河神老爷的鼎鼎大名,简直就是如雷贯耳,一身凛凛铁骨担道义,死道友不死贫道嘛。他又揉了揉下巴:听说铁券河下游的白鹄江那位水神娘娘在山上可是有个“美人蕉”的绰号,仰慕已久。
陈平安说道:“龙尾溪陈氏聘请的那拨夫子很快就要离开槐黄县城了,以后的学塾夫子就只能通过县教谕选人聘任了。”
郑大风斜靠栏杆,懒洋洋道:“说实话,我要是那些都算名动一国的硕儒,跑来给一帮孩子开蒙教写字,也会觉得憋屈。也就是龙尾溪陈氏开价足够高,除了每个月有一大笔俸禄,陈氏家藏的善本还年年送,不然谁乐意来,确实太大材小用了。关键是这么些年传道授业,教来教去,都没能教出个进士老爷。”
估计龙尾溪陈氏如此卖力,除了看好大骊朝廷,必须与大骊宋氏示好,也有一份私心,希冀着自家学塾里边能够冒出几个类似陈平安、马苦玄和赵繇这样的人物。哪怕不说有两人,只要有这么一个差不多际遇和成就的,龙尾溪陈氏就算赚到了。
要知道,新学塾中一位老夫子是昔年宝瓶洲中部极负盛名的数国文坛宗主。这位皓首穷经的老夫子耗时七年之久,终于撰写出一部注疏名著,越一岁而刻成,春正月,是岁德星见于夜空,熠熠生辉,远胜往昔,以至于白昼可见此星。这可不是什么以讹传讹的传言,而是各国钦天监有目共睹的事实。
按照民间的说法,文昌帝君职掌人间文武爵禄科举之本。一些个文教底蕴不够的地方郡县,别说是考中进士,若有读书人中举,就会被当成是文昌星转世了。而明天,也就是二月初三,相传就是文昌君的诞辰日,故而不光是浩然九洲山下,以前的骊珠洞天,小镇的那座旧学塾,还有如今龙尾溪陈氏出钱出人创办的新乡塾,按照习俗,都在这一天收取蒙童,寓意美好,希冀着读书种子们能够抢先占鳌头。
只是如今学塾的夫子先生们又有了些繁文缛节的新规矩,教书先生们头戴冠,穿朱色深衣,带着刚刚入学的蒙童们一起徒步走向小镇外的文庙,先去祭拜至圣先师的挂像,然后被庙祝领着去往一间屋子,其内早就备好了笔墨,却不是黑墨,而是由衙署赠予的朱砂研磨而成,孩子们排队站好,夫子在他们眉心处一一提笔点朱。而后返回学塾,所谓开蒙描红,学塾先生教孩子们的第一个字,就是那个“人”字。
昔年蒙童在开笔写“人”字后,还会在那位齐先生的带领下离开学塾,一起去往老槐树,架梯子,在树上悬挂写满蒙童们不同心愿的红布。哪怕是长辈们教的一些类似财源广进,或是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俗气内容,齐先生也都会一丝不苟地将愿望写在长条红布上,再用红绳系挂在老槐树枝上。每有风过,红布拂动,便有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一个个来自蒙童的美好愿望如获回响,可能当年就能遂愿,可能要在来年。
在齐先生以前,在齐先生以后,都没有这个习俗。
人生在世,任你修道之人境界再高,终究都不是神灵,所以没有谁敢说一句,四生六道,三界十方,有感必孚,无求不应。
郑大风望向小镇主街,唏嘘不已:“那棵老槐树不该砍掉的,不然咱们这处州地界还会是个长长久久的天然聚宝盆,就算当年坠地生根,从洞天降格为福地了,只要槐树还在,那么青冥天下的五陵郡,不管是如今还是将来,都不能跟这儿比‘人杰地灵’。齐先生不拦着,师父他老人家也不拦着,我就奇了怪了,都是怎么想的啊,就那么眼睁睁由着崔瀺做涸泽而渔的勾当,焚林而猎吗?”
陈平安说道:“可能是一场退而求其次的远古祭祀。”
郑大风说道:“所以我劝你别当什么国师,登船入局易,抽身而退难。”
陈平安笑道:“那我也劝你留在落魄山好了,到了仙都山,崔东山肯定会使唤你的,别听他之前说得如何天乱坠,你只要去了那边,他就有法子让你忙这忙那。”
郑大风冷笑一声:“大丈夫恩怨分明,尤其是亲兄弟明算账。说好了是去那边看门而已,崔东山就别想着让我出工卖力。”
这个汉子有不少言语都被朱敛和陈灵均借用了去,比如“谁骗我的心,我就要谁的身;谁骗我的钱,我就砍谁的头”。也难怪魏檗会对郑大风佩服不已,除了模样不是那么端正,就没啥缺点了。
陈平安说道:“说真的,你没必要去桐叶洲。”
“行了,别劝了,你要是鳌鱼背的刘岛主,如此挽留,我留下也就留下了。你就是个大老爷们儿,烦不烦?就算你不烦,我也腻歪。”
郑大风打趣过后,沉默片刻,摇头正色道:“仙尉道长要是不当看门人,即便成为落魄山的谱牒修士,火候还是不对。”
陈平安能够一直忍着不将仙尉收入门庭,始终把仙尉放在“山脚”而非山上,等于是相互间只以道友相处。先前那份手稿的序文,开篇“道士仙尉”四个字,在郑大风看来,其实要比之后的内容更加惊心动魄。郑大风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说句难听的,当时他看到这开篇四字,当场头皮发麻,也就好在他不是练气士,不然就要道心不稳了。
陈平安说道:“那我跟崔东山事先说好,你就是去做客的。”
郑大风突然转头盯着陈平安,沉声问道:“你怎么回事?”
陈平安苦笑道:“一言难尽。”
因为郑大风刚才敏锐发现一个细微古怪之处,陈平安在望向小镇旧学塾的时候,时不时皱眉,心情复杂,但是唯独少了一份陈平安最不该欠缺的情绪,就是伤感。郑大风不比常人,甚至在某些事情上要比小陌这样的飞升境大修士更能理解真相,所以才能一瞬间察觉到不对劲。
人之七情六欲,既可被后世修道之士分割,好似那上古时代推行的井田制,通过路与渠将修士心田交错划开成一块块。事实上,后世山上的仙府,山下的宅屋,城池内的坊市,地理上的山与水,陆地与海,天时的一年四季,再细分为二十四节气,广义上何尝不是如此作为?
练气士如此作为,等于将杂草丛生的情感做了一个最直接彻底的归拢和区分,这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心为百骸之神主”,继而奠定了“人灵于万物,心主于百骸”的事实。有此成为人间共识,练气士将那些耽误修心的情感一一剥离出来,因为变荒原作田地了,练气士就可以只在关键洞府内精耕细作,再来区分稻谷与稗草就要简单多了。最终将此举作为一条越过重重心关,用以证道长生的捷径。而在远古岁月里,人间地仙想要维持本性,又可以将一种种情感抽丝剥茧再归拢起来,只是先如扫地一般,再将落叶尘土倒入屋内,并不会出门丢弃,因为皆可作为游走在光阴长河中的压舱石。
许多问题,是郑大风在年少时就有疑惑,青年时去百般求证,壮年时犹然一知半解的,但是比起任何一个小镇本土人氏,即便加上那些福禄街和桃叶巷的练气士,郑大风都算当得起“心灵内秀”一说了。只说下围棋,郑大风的棋力甚至要在朱敛和魏檗之上,虽说这跟朱敛只将对弈手谈视为小道,从来不愿多心思有关,但是换个所谓国手的棋待诏去与老厨子下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