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年轻人的小故事

老渔翁依旧不敢起身,高声道:“小吏领旨!”

李柳伸手一抓,已经粉碎沉海的歇龙石,聚拢为一颗珠子,被她收入袖中。

在老渔翁身形消散之后,韦太真来到李柳身边,轻声问道:“主人?”

李柳说道:“先去渌水坑,郑居中已经在那边了。”

只是李柳此后御风去往渌水坑,依旧不急不缓,突然笑道:“早些回去,我弟弟应该到北俱芦洲了。”

韦太真轻轻点头。

于是李柳便一把抓住狐魅肩头,瞬间就置身于渌水坑当中。

渌水坑,宛若一座宫城,琼楼玉宇,殿阁无数。

白帝城城主站在一座主殿外的台阶顶部,身边站着一个身材臃肿的宫装妇人,见着了李柳,轻声问道:“城主,此人真是?”

被称作城主的男子笑道:“你不该炼化这座渌水坑作为本命物的。”

李柳步步登高,宫装妇人突然涨红了脸,双膝微屈,等到李柳走到台阶中部,妇人膝盖几乎已经触地,当李柳走到台阶顶部,妇人已经匍匐在地。

李柳一脚踩在那只飞升境大妖的脑袋上,与那男子说道:“又见面了。”

白帝城城主笑道:“真打算这辈子就是这辈子了?”

李柳望向远处,依旧脚踩那只飞升境大妖的头颅,点头道:“都要有个了断。”

晴空万里,大日高悬。

一个青衣小童和一个黑衣少年,从济渎一起御风千里,来到极高处俯瞰大地,这是大源王朝藩属小国的一处地界,此地旱灾酷烈,已经接连数月无雨水,树皮被食尽,流民四散别国,只是老百姓离乡背井,又能够走出多远的路程?故而多在半路饿死,白骨盈野,死者枕藉,惨绝人寰。

黑衣少年疑惑道:“你原路返回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看这般景象?”

背竹箱、持竹杖的青衣小童,有些闷闷不乐,道:“你就说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吧?我没有什么盛水的法宝,搬不来太多济渎之水,一旦我频繁往返于此地和济渎,擅自搬运渎水,水龙宗肯定要拦阻。李源,我在这里就只有你这么个朋友,你要是觉得为难,我回头搬运渎水,你就假装没看到。”

少年无奈道:“这是你现在需要去管的事情吗?我的好兄弟,走江一事,比天大了,我求你上点心吧。”

青衣小童咬了咬嘴唇,说道:“若是没瞧见那些人的可怜模样,我也就不管了,可既然瞧见,我心里不得劲。若是我家老爷在这里,他肯定会管一管的。”

说话的正是沿着济渎由东往西游历的陈灵均,和与他一见投缘的济渎水正之一,李源。

双方已经在凫水岛那边,斩鸡头烧黄纸,算是拜把子的好兄弟了。

先前游历途中,陈灵均因为要勘验大渎两岸的山水地理,就稍稍远离大渎之水,不承想越远离济渎,就越惨不忍睹,烈日炎炎,沿途禾稻枯焦,山野之中,几乎不见半点绿意,江河、水井皆干涸殆尽,地方官员几乎都放下一切政务,或带人掘井,或磕头祈雨,然后陈灵均在路上遇到了一群逃难的流民,在一棵枯树之下,稍稍躲避烈日灼烧,其中有个枯瘦如柴的小女孩,被双目无神的娘亲抱在怀中,奄奄一息,嘴唇干裂,只能咿呀呜咽。

以没心没肺著称于落魄山的陈灵均,唯独见不得小姑娘这副模样。

救下小姑娘他们之后,陈灵均就重返龙宫洞天,喊了李源一起来到这边。

李源正色道:“你就不好奇,为何此国君臣无法求得仙师行云布雨,为何无法从济渎那边借水?我告诉你吧,此地干旱,是天时所致,并非是什么妖魔作祟、炼师施法,所以按照规矩,一国百姓,该有此劫,而那小国的君主,千不该万不该,前些年因为某事,惹恼了大源王朝皇帝陛下,此地一国之内的山水神祇,本就先于百姓遭了灾,山神稍好,众多水仙,都已大道受损,除了几位江神水神勉强自保,好些河伯、河婆如今下场更惨,辖境无水,金身日夜如被火煮。如今根本就没外人敢擅自出手,帮忙解围,不然崇玄署云霄宫随便来几位地仙,运转水法,就能够降下一场场甘霖,而那位君主,原本其实与水龙宗南宗邵敬芝的一位嫡传是有些关系的,不一样喊不动了?”

济渎横贯北俱芦洲东西两端,曾有三座大渎祠庙,邻近春露圃的下祠早已破碎,上祠被崇玄署杨氏掌握,中祠名义上是被水龙宗炼化为祖师堂,事实上真正的主人,还是香火水正李源。

陈灵均握紧手中行山杖,沉声道:“我不管这些,走江不成,我家老爷至多骂我几句,可如果这次昧着良心见死不救,以后我就算走江成功,一样没脸回家。”

陈灵均开始喃喃低语,似乎在为自己壮胆:“要是给老爷知道了,我就算有脸赖着不走,也不成的。我那老爷的脾气,我最清楚。反正真要因为此事惹恼了大源王朝和崇玄署杨氏,大不了我就回了落魄山,讨老爷几句骂,算个屁。”

李源疑惑道:“陈平安为了你走江一事,筹划得如此周密仔细,结果你就这么半途而废,都还没正式走江,就灰溜溜返回家乡,到时候他真是只骂你几句?”

陈灵均嘿嘿笑道:“说不定还要夸我几句。”

李源神色凝重起来,说道:“兄弟,别怪我给你泼冷水,先与你说些老皇历的事情,你知道了,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布雨一事,远古真龙就有无数鲜血淋漓的前车之鉴,一着不慎,就会被拘押到斩龙台上,轻则抽筋剥皮,重则砍掉龙爪,拘押元神受那千百年酷刑,再被贬谪为人间的江河小神,甚至还有那领斩刑的可怜虫,被剁掉头颅,直接抛尸投水。此国干旱,并非人祸,是受劫难,你又无本地神灵的山水谱牒身份,一旦强行干涉,就会沾染极重因果,哪怕崇玄署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对你以后的走江大有影响,天劫只会更重,试想一下,化龙之前,你就敢以蛟龙之属的小小水族之身擅改天数,给你走了江化了龙,岂不是只会更加肆无忌惮?老天爷不拾掇你拾掇谁?”

陈灵均病恹恹道:“别劝我了,我现在怕得要死,你这兄弟当得不仗义,明知道我不会改变主意,还这么吓唬我。”

李源叹了口气:“行吧行吧,只会有福同享的兄弟不是真兄弟,得看敢不敢有难同当,走,我这未来龙亭侯,带你去见一见那位未来的济渎灵源公!只要她肯点这个头,此事就算被崇玄署杨氏神仙们记恨在心,问题还是不大。至于水龙宗那边,孙结和邵敬芝,我这小小水正还是能够摆平的。”

陈灵均大喜,然后好奇问道:“未来的济渎灵源公?谁啊?我要不要准备一份见面礼?”

真要能够办成此事,就算让他交出一只龙王篓,也忍了!

李源嬉笑道:“就是南薰水殿内,那位被你夸得枝乱颤的沈霖姐姐嘛。”

枝乱颤当然是李源信口开河,陈灵均一口一个沈霖姐姐真好看,倒是千真万确。

陈灵均不敢置信,看了眼脚下大地,道:“你莫要诓我,这一来一回……”

陈灵均沉默片刻,继续道:“可能就会死好多人的。”

李源收敛笑意,说道:“既然有了决定,那咱们就兄弟齐心,我借你一块玉牌,可用水法装下寻常一整条江水正神的辖境之水,你只管直接去济渎搬水,我则直接去南薰水殿找那沈霖,与她讨要一封灵源公旨意,她即将升任大渎灵源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因为书院和大源崇玄署都已经得知消息,心领神会了,唯独我这龙亭侯,还小有变数,如今至多能在水龙宗祖师堂摆摆谱。”

李源将一枚“三尺甘霖”交给陈灵均,先行御风远游,返回龙宫洞天。

陈灵均手持玉牌,去往济渎大水畔的僻静处,偷偷跃入水中,开始以本命水法,将渎水悄悄装入玉牌。

李源先去了趟水龙宗祖师堂,告知他此次亲自搬水行雨,水龙宗与崇玄署直说便是,宗主孙结笑着点头。

李源瞪大眼睛:“他娘的,你还真直说啊?就不怕我被杨老神仙找上门来活活砍死?”

孙结笑道:“崇玄署云霄宫再强势,还真不敢如此行事。”

李源揉了揉下巴,道:“也对,我与火龙真人是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一个小小崇玄署算什么,敢砍我,我就去趴地峰抱火龙真人的大腿哭去。”

李源随后匆忙赶到了南薰水殿,拜访即将成为自己上司的水神娘娘沈霖,有求于人,难免有些扭捏,不承想沈霖直接给出一道法旨,钤印了“灵源公”法印,交给李源,还问是否需要她帮忙搬水。

李源手持法旨卷轴,震惊道:“沈霖,你升任灵源公在即,就不怕横生枝节,与大源王朝和崇玄署杨氏交恶?”

他那兄弟陈灵均是个心比天大的,一听说水神娘娘与自家老爷是旧识,加上李源也确实给了些不该有的暗示,比如挤眉弄眼说了句“你懂的,那南薰水殿女主人的姿容、气度,都是极好极好的,自古水仙之流,最是爱慕读书人,你家老爷又是个年轻有为的俊哥儿”,李源伸出两根拇指,轻轻触碰,所以陈灵均当时就信以为真了,搂着李源的肩膀,说:“我懂我懂,走走走,我去瞅瞅我家老爷的小夫人到底是怎么个模样。”

到了南薰水殿,陈灵均果真半点不把自己当外人,加上当时又不知沈霖将会是大渎灵源公,所以与那水神娘娘十分不见外。按照道理,性情贤淑的沈霖,对陈灵均这条别洲水蛇的观感,虽说差不到哪里去,却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如果陈灵均不是个青衣小童,估计南薰水殿以后就不会对陈灵均开门了。在当时李源看来,没关系,反正有自己在龙宫洞天,兄弟陈灵均哪里需要计较沈霖一个娘们的喜不喜欢。

这会儿沈霖微笑反问道:“不是那大源王朝和崇玄署,担心会不会与我交恶吗?”

李源竖起大拇指,道:“巾帼不让须眉!这话说得让我服气!”

等到李源离开龙宫洞天,陈灵均已经现出真身,携带玉牌,开始行云布雨。

千里山河,毫无征兆地乌云密布,然后骤降甘霖。

不少见此异象御风赶来的当地练气士,都纷纷对那条云中青蛇,作揖致谢。

李源发现陈灵均对于行云布雨一事,似乎十分生疏,便出手帮忙梳理云海雨幕。

一个时辰之后,李源坐在一片云上,陈灵均恢复人身,来到李源身边,后仰倒下,疲惫不堪,仍是与李源道了一声谢。

沉默许久。

李源看着被一场滂沱大雨润泽的人间山河,抚掌而笑道:“大旱河草黄,飞鸟苦热死,鱼子化飞蝗,水庙土生烟,小龙蜿蜒出,背负青碧霄,洗去千里赤……”

陈灵均已经坐起身,举目远眺大地,怔怔出神。

他一直就是这么个人,嘴上喜欢硬气言语,做事也从来没分没寸,所以做成了布雨一事,开心是当然的,不会有任何后悔。可也担心将来沿着济渎走江一事,因此受阻于大源王朝,或是在春露圃那边增加大道劫数,导致最后走江不成,到那时不知道自己如何面对朱敛,还怎么与裴钱、暖树、米粒她们吹嘘自己?就像朱敛所说,只差没把吃饭、拉屎的地方一一标注出来了,这要是还无法走江化龙,他陈灵均就可以投水自尽,淹死自己了。

所以陈灵均想,要是那个天底下最老好人的老爷,在自己回落魄山之前已经返乡,就好了。

有老爷在落魄山上,到底能让人安心些,做错了,大不了被他骂几句,万一做对了,年轻老爷的笑脸,也是有的。

何况陈灵均还惦念着老爷的那份家底呢,就自家老爷那脾气,蛇胆石肯定还是有几颗的。他陈灵均用不着蛇胆石,但是暖树那个笨丫头,棋墩山那条黑蛇,黄湖山那条大蟒,都是需要的。老爷小气起来不是人,可大方起来更不是人啊。

陈灵均一个蹦跳起身,得继续赶路了。

李源说道:“沈霖那道法旨,还有我那玉牌,你都先带在身上,万一有大源王朝不长眼的东西拦路,你就拿出来。下次走江来此,再还不迟。”

陈灵均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

没办法,陈灵均这会儿就已经在害怕那崇玄署突然冒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然后一巴掌拍死自己了。

陈灵均决定先找个法子,给自己壮胆践行,不然有点腿软,走不动路啊。

想了半天,与那李源问道:“你是不晓得我家老爷,那可是天下有数的武学大宗师,我与老爷学了些许皮毛,耍给你瞧瞧,省得你以为我吹牛。”

李源举起手,道:“别,算兄弟求你了,我怕辣眼睛。”

不承想陈灵均已经开始抖搂起来,一个金鸡独立,然后双臂拧转向后,身体前倾,问道:“我这一手大鹏展翅,如何?!”

李源没好气道:“眼已瞎。”

陈灵均哈哈大笑,背好竹箱,手持行山杖,飘然远去。

李源盘腿而坐,没有转头,冷笑道:“崇玄署小天君来得这么快?怎的,要找我兄弟的麻烦?你要是敢对陈灵均出手,就别怪我水淹崇玄署了。”

一位年纪轻轻的黑衣书生手持折扇,抬脚走上白云,腰间系挂有一只黄绫小袋子,云霓光彩流溢而出,十分扎眼。

此人坐在李源一旁,以合拢折扇轻轻敲击手心,微笑道:“李水正想多了,我杨木茂与那陈好人,那是天下少有的患难之交。只可惜鬼蜮谷一别,至今再无重逢,甚是想念好人兄啊。”

李源疑惑道:“陈好人,好人兄?是那陈平安?”

书生恍然道:“我与陈好人是平辈兄弟,李水正又与陈灵均是结拜兄弟,哎哟,我岂不是白白高出李水正一个辈分了?”

李源笑呵呵道:“小天君开心就好。”

书生说道:“雨龙摆尾黑云间,背负青天拥霄碧。”

李源怒道:“咋的,斗诗?!”

书生笑道:“与李水正斗诗,还不如去看陈灵均打拳。”

与那陈好人钩心斗角,才最有意思。

李源突然幸灾乐祸道:“小天君,你这次在年轻十人里,名次还是垫底啊。”

书生点头道:“垫底好,有盼头。”

北俱芦洲出自琼林宗的一份山水邸报,不但选出了年轻十人,还选出了邻居东宝瓶洲的年轻十人,只是北俱芦洲山上修士,对于后者不感兴趣。

刘景龙因为成为了太徽剑宗的新任宗主,自然不在最新十人之列。不然太不把剑宗当回事了。琼林宗担心砥砺山附近的山头,会被太徽剑宗的剑修削成平地。

老面孔居多,第一人雷打不动依旧是林素。

野修黄希,武夫绣娘,这对砥砺山差点分出生死的老冤家,依旧上榜了。

已经是远游境瓶颈的杨进山,崇玄署小天君杨凝性,水经山仙子卢穗。

其余两人,都是众望所归,唯独一个女子,让人猜测不已,就是横空出世的狮子峰嫡传弟子,李柳。

至于那个被贺小凉重伤的徐铉,其实上榜不难,但是琼林宗不敢将其入评,毕竟徐铉如今已经沦为整个北俱芦洲的笑柄。

至于那东宝瓶洲,除了年轻十人,又列有候补十人,这一大堆人名,估计会让北俱芦洲修士看得犯困。

什么马苦玄,观湖书院大君子,神诰宗昔年的金童玉女之一的高剑符,云林姜氏庶子姜韫,朱荧王朝一个梦游中岳的少年,神人相授,得了一把剑仙遗物,破境一事,势如破竹……

书生啧啧笑道:“竟然没有好人兄,琼林宗这份邸报,实在让我太失望了。”

李源有些摸不着头脑,陈平安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个小天君的。就陈平安那傻乎乎的烂好人脾气,该不会已经吃过大亏了吧?

书生说道:“我要看好戏去了,去见一见那位魏剑仙的风采,就不陪李水正晒太阳了。”

李源说道:“崇玄署到底怎么个意思?”

书生笑道:“我是杨木茂,如何晓得崇玄署的想法。”

李源怒道:“你贱不贱?好好一个小天君,怎么变成了这个鸟样!”

书生大笑一声,御风远游。

真正能够入得北俱芦洲修士眼的东宝瓶洲“年轻一辈”,其实就两人,大骊十境武夫宋长镜,风雪庙剑仙魏晋,两人确实年轻,都是五十岁左右。对于山上修道之人而言,以两人如今的境界而论,可谓年轻得令人发指了。

一位是大骊宋氏“太上皇”一般的存在,一位已是实打实的剑仙,再丢入年轻十人之列,确实太不合适。

琼林宗倒是不怕一位东宝瓶洲的玉璞境剑修,但是魏晋游历过剑气长城,在那边驻守多年,想必与太徽剑宗宗主刘景龙、掌律老祖黄童,浮萍剑湖郦采,就都不会陌生了。这种香火情,不是酒桌上的推杯换盏能够赢得的。

况且在北俱芦洲修士眼中,天下剑仙,只分两种,去过剑气长城的豪杰,没去过剑气长城的窝囊废。

哪怕是那个身为北地第一人的大剑仙白裳,私底下,一样会被北俱芦洲修士暗暗嘲讽。

所以对于风雪庙剑仙魏晋,哪怕是毫无关系的琼林宗,依旧愿意敬重几分。

至于魏晋是如何回报这份敬意的,更是十分北俱芦洲了。

跨洲问剑天君谢实。

一名女子在桐叶洲北部悄然登岸,在桐叶宗找到了在一处水边结茅修行的外乡剑仙,左右。

如今北俱芦洲的所有“宗”字头仙家,玉圭宗、扶乩宗、太平山,都在大兴土木,桐叶宗也不例外。

她见到左右之后,自称长命,来自牢狱,以后会在落魄山修行。

左右听过了她关于小师弟的那些讲述,只是点头,然后说了两个字:“很好。”

长命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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