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炼霜脸色古怪。纳兰夜行笑容更古怪,随手指了指叠嶂店铺的方向,问道:“你还担心陈平安吗?难道不是应该齐狩、庞元济他们头疼陈平安才对吗?摊上这么个对手,一旦双方境界不悬殊,估计要被陈平安活活恶心死吧。陈平安多扛揍,你白炼霜出过拳,会不清楚?”
纳兰夜行缓缓踱步,心情舒畅,接着道:“你觉得这小子好说话吧,懂礼数吧,可在我跟前就不一样了。那天我帮他喂剑过后,一起喝了点小酒,那小子便难得多说了些,你是没看到,喝过了酒的陈平安,脱了靴子,大大方方学我盘腿而坐,他那会儿眼睛里的神采,加上他所说言语,是怎么个光景。”
纳兰夜行流露出几分缅怀神色。宁府,确实得有个男主人了,不然太闷了些。
白炼霜瞪眼道:“见了面,喊他陈公子!在我跟前,可以喊姑爷。你这一口一个陈平安,像话吗,谁借你的狗胆?”
纳兰夜行憋屈得不行,好不容易在陈平安那边挣来点面子,在这老婆姨跟前,又半点不剩都给还回去了。
老妪自言自语道:“老狗,你说陈公子可不可能,连赢三场。”
纳兰夜行早有腹稿,马上道:“我当然想啊,不过若是第三场架,是庞元济、齐狩和高野侯,这三个里面的某个跳出来,还是有些难赢。只说可能性最大的齐狩,只要这个小崽子不托大,陈平安跟他,就有得打,很有得打。”
果不其然。
两个老人都清晰感知到了一把古剑的沛然气息,缭绕在叠嶂店铺那边的大街上。然后那把被陈平安搁放在小宅厢房的仙剑,自行离开了宁府。
老妪一脚踹在纳兰夜行的膝盖上,催促道:“还不滚去看看情况!乌鸦嘴,分明是齐狩将那高烛出鞘了。”
纳兰夜行虽然脸色如常,其实心中也有些着急,寻常切磋,不分生死,哪里需要一把半仙兵和仙兵对峙上?
纳兰夜行也顾不得什么约定不约定了,正要起身前往,没想到事到临头,白炼霜反而一下子沉住了气,虽然神色凝重,她摇头道:“算了,咱们得相信姑爷对此早有准备。”
纳兰夜行试探性问道:“真不用我去?”言下之意,自然是万一那边出了问题,纳兰夜行事后该如何做,白炼霜可以随便使唤,但绝对不能怪罪他失职。
白炼霜点点头道:“我说的!”
纳兰夜行瞥了她一眼。
老妪怒道:“老狗,管好狗眼!”
纳兰夜行知道她当下心情不太好,就忍了。反正不与她计较,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
不久之后,有一个金丹境剑修急匆匆御风而来,落在演武场上,对两位前辈行礼后,道:“陈平安已经赢下三场,三人分别是任毅,溥瑜,齐狩。”
这个年近百岁却还是年轻容貌的金丹境剑修,名叫崔嵬,算是纳兰夜行的不记名弟子,纳兰夜行不当真,崔嵬却一直恪守师徒之礼。虽然这十多年来,被宁府那场天大灾殃牵连,日子过得极不顺心,但崔嵬依旧不改初衷。
老妪听了大声叫好。
纳兰夜行问道:“陈平安伤得很重?那你怎么不护着点,就为了跑来率先邀功?”
崔嵬笑道:“看样子,还要再打一场,我回来报告消息后,还要赶紧回去观战。”
纳兰夜行一把抓住崔嵬的肩头,道:“将那三场架的过程,细细说来!”
崔嵬苦笑道:“师父,第四场架,陈平安是跟庞元济打,而且还是陈平安主动邀战,不看太可惜了。我赶来宁府的时候,就发现又有两位北俱芦洲的剑仙前辈临时赶去观战了。”
纳兰夜行问道:“那高烛?”
崔嵬会心一笑,道:“剑仙高魁一锤定音,道破天机,故而齐狩只是握剑,却未出剑,已经收剑远去。”
老妪却来不及欣喜,脸色微变,惊问道:“什么?姑爷还要跟庞元济再打一场?”
纳兰夜行却笑了,道:“我很放心。”
老妪伸手一指,命令道:“去盯着!”
纳兰夜行摇头道:“不用去,赢过了齐狩,本身就已经证明陈平安不但心中有数,出拳更有谱。”
在不记名弟子崔嵬这边,还是要讲一讲前辈风采的,不过纳兰夜行脚下悄悄挪步。
老妪挥挥手,吩咐道:“崔嵬,麻烦你再去看着点,见机不妙,就祭出飞剑传信宁府。”
崔嵬赶紧御剑离去。
剑气长城这边的切磋,两位剑仙之间的那种天翻地覆,双方剑气遮天蔽日,当然不可错过,但是崔嵬也并不觉得陈平安与齐狩、庞元济之争,便不精彩。
事实上,很精彩。不然包括高魁在内的四名上五境剑仙,就不会在那边喝酒。
再加上后来陆陆续续赶去,要亲眼目睹最后一场晚辈切磋的剑仙,崔嵬甚至猜测最后会有双手之数的剑仙,齐聚那条大街!
当年中土神洲的曹慈现身剑气长城,起了冲突,愿意露面的剑仙才几人?虽说这与曹慈当时武道境界还不高,大有关系。可撇开一切原因不提,只说剑仙观战人数,那个刚到剑气长城没几天的陈平安,已经不知不觉直追当年某人,不过后者那是一场鸡飞狗跳的大乱战,与豪杰气概,剑仙风流,半点不沾边。
老妪喃喃道:“若是老爷夫人还在,该有多好。”
纳兰夜行无言以对,唯有叹息。
老妪揉了揉眼睛,笑道:“现在也很好了。”
剑气长城的城头之上,有大小两座茅屋相邻近。
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走出那座小茅屋,来到附近的北面城头,眺望北方那座城池,微笑道:“左前辈,隐官大人都跑过去凑热闹了,你真不看几眼?”
城头上,一个盘腿而坐的男子,横剑在膝,闭目养神,四周有纵横交错、凝虚为实的凌厉剑气,骤然间生灭不定,也亏得旁边所立男子,是风雪庙剑仙魏晋。
魏晋是宝瓶洲李抟景之后、马苦玄之前的一洲不世出天才。这三人中,那个死前止步于元婴境巅峰剑修的李抟景,资质其实不逊于魏晋,只可惜为情所困,白白失去了成为宝瓶洲历史上第一个仙人境剑修的可能性,故而总体而言,还是不如魏晋。而真武山兵家修士马苦玄,宝瓶洲山上都认为其资质应该稍逊于李抟景、魏晋两位前辈,只不过大道机缘太好,未来最终成就兴许比那魏晋还要更高,至于风雷园上任园主李抟景,既然已经兵解离世,万事皆休。
左右始终没有睁眼,神色淡漠道:“没什么好看的,一时争胜,毫无意义。”
魏晋知道这位左前辈的脾气,所以言语不太忌讳,笑道:“这真不像是一位大师兄对小师弟该有的态度。”
左右摇头道:“我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件事。何况按照道统文脉的规矩,没挂祖师像,没敬过香磕过头,他就不算我的小师弟。”
魏晋就不再多说什么。左前辈,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好像让他说一句话,比出剑对敌,还要吃力。
左右和魏晋,两名剑仙,一个来自中土神洲,一个来自宝瓶洲,而且左右已经远离人间视野,如同孤魂野鬼在广袤的大海之上漂泊不定,足足百余年光阴,两人原本八竿子打不着,除了都认识阿良,以及陈平安。
左右对魏晋的剑术和品性,都看得比较顺眼。这个曾经受过阿良不少恩惠的年轻人魏晋,算是剑气长城众多剑修当中所剩不多的左右愿意多说几句话的存在。
不过魏晋只是跻身玉璞境没多久的剑仙,对百年之前便已经享誉天下的左右称呼一声左前辈,很实在。
魏晋有些感慨。
每一名剑修,心目中都会有一个最仰慕的剑仙。
例如风雪庙神仙台,他那个修为不高却会让他敬重一辈子的师父,就一直很仰慕以一人之力压制正阳山的李抟景。师父生前的最大愿望,就是有机会向李抟景询问剑道,哪怕李抟景只说一个字,就算此生无憾。可惜师父脸皮薄,修为低,始终无法达成心愿,等到魏晋浪荡江湖,偶遇那个头戴斗笠的“刀客”,闭关破境,再想要以剑仙之姿,以师父之弟子身份,问剑风雷园,李抟景却已经逝世。
对于魏晋来说,自己的人生,总是如此,不求的,兴许会满满当当来,苦求的,稍纵即逝,愈行愈远。
所幸到了剑气长城,魏晋心境,为之一阔。
这里有已在剑气长城独居万年的老大剑仙,有那些来自北俱芦洲慷慨赴死的同道中人,当然也有已至剑术巅峰、仿佛高出浩然天下剑修一大截的前辈左右。
先前那场战事,左右一人仗剑,深入妖族大军腹地,以一身剑气随意开道,根本无须出剑,法宝近身,自行化为齑粉。直到遇到那头被他一眼挑中的大妖,左右才正儿八经开打。
那场神仙打架,殃及池鱼无数,反正方圆百里之内都是妖族。
丰采绝伦。
只此一战,便让左右成为最受剑气长城本土剑修欢迎的外乡人。
大战落幕后,左右独自坐在城头上饮酒,老大剑仙陈清都露面后,说了一句话:“剑术高,还不够。”
哪怕是面对这位被阿良敬称为老大剑仙的定海神针,左右也只回答了一句话:“那就是剑术还不够高。”
当时陈清都双手负后,转身而走,摇头笑道:“那个最知变通的老秀才,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学生。”
左右懒得说话,原因很简单,打不过这个老人,不然他就要用剑说话了,好让这位辈分最高的万年刑徒,在提及自己先生时,一定要客气些。
魏晋低头凝视着摊开的手掌,笑道:“第一场,陈平安赢了,很轻松,对手是一个龙门境剑修。”
左右沉默片刻,依旧没有睁眼,只是皱眉道:“龙门境剑修?”
魏晋以为左前辈是嫌弃陈平安的对手境界太低,说道:“第二场,就是个年轻金丹了。”
不料左右越发皱眉,问道:“才十年?十年有了吗?就可以打龙门境剑修了?”
魏晋的心情,有些复杂。左前辈是不是对自己的那位小师弟,太没有信心了?
魏晋很快记起一事,左前辈好像在文圣门下求学之时,境界确实不高,而且也非先天剑坯。
左右淡然道:“你不用跟我说那战况了。”
魏晋便只是自己掌观山河。
左右继续以整座剑气长城的盎然剑意,砥砺自身剑意。
年轻时候,不用心读书,分心在习武练剑这些事上,不是什么好事。经历事情多了,再转头去读书,便很难吃进一些朴素的道理了。
当时的左右满脑子都想着如何与这个世道融洽相处,挑三拣四,为我所用之学问,能解燃眉之急之学问,才被认为是好学问。这样的学问,知道再多,对于寻常人,自然还是不小的裨益,毕竟是个人,都得有那吾心安处,可对于自己先生之学生,尤其还是那关门弟子……就意义不大了。
魏晋沉默许久,看过了第二场架后,察觉到身边左右的细微异样,忍不住问道:“左前辈既然还有牵挂,为何都不肯见他一面?”
左右皱眉道:“我说了,我不认为他是我的小师弟。”
那个年轻人,可以是自己先生的弟子,可以是齐静春的师弟,即便如此,也不意味着就是他左右心中的小师弟。
不然他左右,为何自称大师兄,视公认的文圣首徒崔瀺如无物?
退一万步说,天底下有那光顾着与小媳妇卿卿我我,将大师兄晾在一边的小师弟?
我不把你当小师弟,是你小子就敢不把我当大师兄的理由吗?
魏晋安安静静远观战事。左右突然睁开眼睛,眯起眼,举目远眺城池那条大街。魏晋忍住笑,不说话。
这一刻,刚好是那名齐家子弟拔剑出鞘。
左右很快就闭上眼睛。魏晋会心一笑。
文圣一脉,最讲道理。
剑气长城别处,隐官大人御风落在城头之下,一个蹦跳,踩在墙体上,向上而走。脚步看似不快,但是瞬间就到了城头上,驻守附近地带的一名北俱芦洲年迈剑仙,抱拳行礼。
隐官大人点点头,站在北边城头上,跨出一大步,就来到了靠近南边的城头,伸手抓住自己的两根羊角辫,往上提了提,摇摇晃晃,缓缓升空。然后她一个皱眉,不情不愿,一个转身御风,头顶整座厚重云海都被轰然驱散,如箭矢激射向脚下的某处城头,刹那之间,就出现在一座茅屋旁边,撇着嘴道:“干吗?我又没喝酒!”
一个老人双手负后,微笑道:“跟你商量点事。”
隐官说道:“没喝酒,最近没力气打架,我不去南边。”
老人笑道:“这么顽劣调皮,以后真不打算嫁人了?”
身穿一袭宽松黑袍的隐官大人,此刻就像一只炸毛的小黑猫。大袖飘荡,黑云缭绕小姑娘。
老人在言语之际,已经站在了她身边,弯腰伸手,按住她的那颗小脑袋,那件飘荡不已的黑袍,瞬间松垮下去,她低头挪步,沉声道:“有事说事!”
老人挥挥手,道:“自个儿玩去,没事了。”
她怒道:“陈清都!逗我玩呢!”
陈清都笑道:“听咱们隐官大人的口气,有些不服气?”
她脸色阴沉。
下一刻,先是茅屋附近,突兀出现一座小天地。然后几乎所有城头剑修都感觉到了整座城头的一阵震动。
那座小天地之中,老大剑仙一只手按住隐官大人的头颅,后者双脚悬空,背靠城墙,她一身杀气腾腾,却挣脱不开。
陈清都淡然道:“我不是管不动你们,不过是我心有愧疚,才懒得管你们。你年纪小,不懂事,我才对你格外宽容。记住了没有?”
隐官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陈清都松开手,隐官滑落在地。
老人说道:“玩去。”
隐官“哦”了一声,转过身,大摇大摆走了,两只袖子甩得飞起。
老人驻足远眺南方的那座蛮荒天下。笑了笑。
人间如酒,醉倒前,醉倒月下,醉我万年。
陈清都回望北边一眼。
境界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与那小子为敌,心眼不多可不行。
符箓没有了用武之地。
陈平安还有十五、松针、啖雷三把飞剑,可以为自己确定庞元济那把本命飞剑的诸多虚实。
街上的两个庞元济也应对轻松,一人停步,分出心神,驾驭三缕剑气,纠缠陈平安的三把飞剑。另外一人驾驭那条剑气长河,消耗出拳不停的陈平安那一口武夫真气和一身凝练拳意。
至于屋顶之上的十二个庞元济,又开始打造一座新的符阵。
庞元济选择了一个最笨的法子,循序渐进,将整条大街都变成自己的小天地,如圣人坐镇书院,神灵坐镇山岳,修为更高一境!最终以元婴境剑修出剑,便可瞬间分出胜负。
对方显然也意识到庞元济的想法,可惜似乎力有未逮,哪怕出拳气势已经让看客们心惊胆战,一次次拳罡剑气相撞,导致整条街道地面都已经碎裂不堪。
不过对阵双方,都有默契,不管怎么个天翻地覆,庞元济的剑气不入酒肆丝毫,陈平安的拳罡亦是如此。
就在庞元济即将大功告成之际,那个年轻武夫,终于不再有任何留力,一眨眼工夫,就以拳开江河,来到前方那个庞元济身前。
不但如此,又有一把雪白虹光的飞剑突兀现世,毫无征兆,掠向身后的那个驾驭剑气应对三把既有飞剑的庞元济。
这都不算什么。
一袭白衣,拔地而起,阴神远游云霄中,出拳处,那个庞元济被一拳打烂。飞剑初一,搅碎第二个庞元济。而陈平安的阴神骤然悬停,居高临下,以颠倒而用的云蒸大泽式,拳罡如暴雨,遍布处处屋脊、个个庞元济。
与此同时,街上收拳的陈平安真身,双膝微蹲,好似垮塌收拢的拳架,爆发出一股从未在陈平安身上展露的拳意,如春雷炸响,蛟龙动脊,脚下一条大街,竟是几乎从头到尾,全部塌陷下沉。陈平安身在高处,已经越过自己阴神头顶,向某处递出生平拳意最巅峰的一拳。
城池上空,先是那道拳意笔直而去,如同刀割白纸。随后所有人头顶,轰隆隆作响。
空中凭空浮现的庞元济,面对那道直直而来的拳罡,一瞬间收拢飞剑,一尊身高数丈的金身法相,双臂交错,格挡在庞元济身前。那法相并不巍峨壮观,但是金光凝稠如水。
庞元济与金身法相一同被打退到更高处。等到庞元济稳住身形,那尊金身法相蓦然芥子化天地,变得高达数十丈,屹立于庞元济身后,一手持法印,一手持巨剑。
陈平安面对这等恢宏异象,不退反进,脚踩初一和十五,以极快速度登高。
窗口处,酒肆外,看客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看得瞠目结舌。
这两个家伙,打得有些无法无天了。
晏琢轻声道:“宁姚,不劝劝他?真没必要折腾到这个份上。换成齐狩,我巴不得陈平安一拳下去,把齐狩的脑浆子都打出来。但是庞元济人不坏,陈平安他更是好人,这么打下去,真要分生死了。”
宁姚没好气道:“劝不动。”
董画符有些如坠云雾,天底下还有宁姐姐都劝不动的人?
阿良也好,老大剑仙也罢,对宁姐姐可都是很刮目相看的,从来没把宁姐姐当孩子看待。宁姐姐懂事早,是他们当中最早一个,至今也是唯一一个能够与阿良、老大剑仙说大事的人。这一点,连董画符的姐姐,都承认自己远远不如宁姚。
宁姚又补充道:“不想劝。”
董画符很快释然,这才是宁姐姐会说的话。
此时庞元济高高举起一手,重重压下。身后那高大如山峰的金身法相,手持雷电交织的玄妙法印,随之一拍而下。
只见那年轻武夫,一拳破开法印,犹有余力,拳找庞元济!
庞元济不为所动,双指一横抹,法相持剑横扫而出,巨剑狠狠砸在那青衫年轻人的腰部。
陈平安双脚扎根,并没有被一拍而飞,坠落大地,就只是被剑刃横扫出去十数丈,等到法相手中巨剑劲道稍减,他便继续倾斜登高,左手再出一拳。
这一幕,看得所有地仙之下的剑修,头皮发麻,背脊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