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南下

两人一路闲聊,一直到走出那座山头数十里,朱敛放慢脚步,小心翼翼,以聚音成线的武夫本事,突然问道:“少爷,接下来怎么说?”

陈平安脸色如常,同样聚音成线,回答道:“不急,到了红烛镇再做下一步的谋划,不然顾叔叔会有大麻烦。”

楚氏府邸大门口,绣江水神脸色阴沉,看着那位缓缓而返的府主,厉色道:“顾韬,我让你老老实实待在府邸水运主脉附近,寸步不离!你竟敢自己跑出来?!”这位臂绕青蛇的魁梧水神手臂一震,那条金色眼眸的青蛇,落地后盘曲着,变作一条粗如水桶的巨蛇,缓缓游弋,刚好将主人和那位府主绕在一个大圈内,然后它高高抬起头颅,冷冷注视着顾氏阴神。

绣江水神伸手一抓,手中出现一杆精炼长槊,金光如水流淌,讥笑道:“国师有令,只要你做出半点逾越举动,我就可以将你魂魄打去半数!你要是不服气,大可以凭借楚氏府邸,反抗试试看。”

顾韬纹丝不动,满脸无奈道:“此次之所以现身,只为了将那个秘密说出口,委实是积攒太久,不吐不快。水神这趟登门,奉命行事,又对我早有提醒,我认罚!但是我希望水神行刑之前,能否告知,为何我连陈平安的面,都不能见?希望水神大人能给我一个明明白白,不然我即便认罚,却也心有不甘!”

绣江水神死死盯住这个阴神,他不是在犹豫要不要打散这尊阴神府主的半数魂魄,而是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将其所有魂魄打烂。

顾韬生死,两可之间。遭罪一场,肯定难逃。不过目前确实需要顾韬修补楚氏府邸气运,况且如今这里都属于北岳地界,山岳大神作为大骊王朝第一尊新五岳神祇,魏檗越来越流露出神尊之姿,所以具体何时打散顾韬的半数魂魄,除了向国师大人询问,按照大骊山水律法,他一样需要跟魏檗报备。这叫县官不如现管。

如果不是顾韬从头到尾,没有流露出丝毫劝说陈平安去往书简湖的迹象,反而劝说陈平安返回家乡买山头,这会儿顾韬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这也合情合理,顾韬私底下几次从红烛镇得知的书简湖传闻,其实都是大骊谍子想要这位府主知道的消息。

绣江水神毫无征兆地将长槊丢掷而出,长槊贯穿顾韬腹部,倾斜钉入地面,金光绽放,在顾韬身上直接灼烧出一个窟窿,以阴物之身转为神祇金身的顾韬,依旧挨了一记重创。

顾韬也确实是硬骨头,硬是一言不发,面容开始扭曲,一身黑烟滚滚散发。

绣江水神伸手一抹,摊开一幅画卷,楚氏府邸山水辖境内所有景象,随着这位水神的心意转动,画面迅速流转变幻,画上人与事,纤毫毕现。接着他又打开一幅,是那绣江辖境景象。

绣江水神语气冷硬道:“只要一点点苗头,给我怀疑了,我就宁可错杀了你。”

腹部犹有金色长槊贯穿而过的顾韬怒道:“你是不是疯了?!国师大人岂会让你如此肆意妄为!你真当我不知道,你爱慕那楚夫人已经数百年之久?!怎的,我如今占据了楚夫人的府邸,你便看我不顺眼,一定要除之而后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好好好,我算是领教了你这绣江水神的肚量!”

绣江水神根本不理睬悲愤欲绝的顾韬,只是低头凝视着一幅画卷上的陈平安、朱敛两人,观察着那两人的表情和谈话,每一个细节都不愿意放过。至于国师大人在谋划什么,绣江水神不是丝毫不感兴趣,而是不敢有探究的念头,半点都不敢。

大骊王朝百余年来,这位始终站在皇帝陛下影子里的国师,几次走出阴影,每次都会带来一场场腥风血雨,人头滚滚而落,无论是权贵豪阀,还是山上仙师,没有例外,不管你是如何位居要津的中枢重臣、封疆大吏,还是什么地仙,要么销声匿迹,要么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绣江水神一招手,驾驭长槊返回手中:“你速速返回府邸底下,修补本地气运之余,听候发落!是生是死,你自求多福。”

顾韬伸手捂住腹部,金身被伤,道行折损,让他这个阴神痛苦不已:“你应该知晓我的大致根脚,所以这件事情没完!”

绣江水神神色淡漠:“我们大骊,最大的靠山,是国师帮助皇帝陛下订立的律法。”

沿着那条水流和缓的绣江,来到喧闹依旧的红烛镇。

曾经在这里的一座书肆,陈平安给李槐买过一本《断水大崖》。

裴钱和石柔住在之前陈平安住过的客栈。

进了屋子,正要和师父说这红烛镇好玩之处的裴钱,看了眼陈平安,立即不说话了。

朱敛关上门,站在窗口附近,陈平安开始沉默不语。

陈平安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我打算先不回龙泉郡,朱敛,你护着裴钱、石柔去落魄山。黄庭国有座仙家渡口,我去那边试试,看有没有去往书简湖的渡船,实在不行,就走路去书简湖。到了龙泉郡,再想走,只会更难。”

朱敛想了想,缓缓道:“老奴会一门还算拿得出手的易容术,不如让老奴假扮少爷,少爷随便假扮某人,然后找个合适机会,先离开红烛镇,我们在这里多留几天。这样稍稍稳妥些,未必能够瞒天过海,就当是聊胜于无吧。”

石柔一头雾水,裴钱更是茫然。

朱敛轻声道:“少爷,你自己说的,万事不要急,慢慢来。”

陈平安笑了笑:“放心吧,我有数。”

朱敛点点头:“还是少爷心细,不然估摸着到了龙泉郡,崔东山这场斗法,就输定了。”

从绣江水神率先露面,到顾叔叔随后赶来,陈平安就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所以陈平安当时选择沉默,等着顾叔叔开口,而不是一声“顾叔叔”脱口而出。

果不其然。顾叔叔话里有话,“第一次”泄露顾璨父亲的身份。陈平安就跟着配合顾叔叔演了那场戏。

什么好心提醒陈平安赶紧返回龙泉郡购买山头,什么娘俩在书简湖万事无忧,只要陈平安全部反过来听就对了。

除此之外,两人心有灵犀,各自绝对不多说一个字,多一个眼神交会。因为那个绣江水神,一定在暗中窥探。

接下来朱敛开始帮忙推敲细节,例如今晚先去喝一场红烛镇特有的船娘酒,那里人多眼杂,最适合给人暗中盯梢。陈平安脱下那件必须穿往书简湖的法袍金醴,换上一身青衫,免得之后朱敛假扮陈平安去往落魄山,没了金醴,太过突兀。

朱敛与陈平安就这样相互查漏补缺。

裴钱乖乖坐在一旁,不会在这种时候插科打诨。

石柔护住窗口位置。她再不会觉得,朱敛建议喝那酒,是在假公济私。

这一晚,陈平安与朱敛离开客栈,喝了顿酒,陈平安正襟危坐,朱敛如鱼得水,与那个妙龄船家女聊得大有君生我未生之感。

第二天,陈平安带着裴钱游逛红烛镇,购买各色物件,就像是家乡邻近,又即将入冬,可以开始准备年货了。

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红烛镇。

没有乘坐渡船沿着绣江往下游行去,而是走了条热闹官道,去往边境,邻近关隘,没有以通关文牒过关进入黄庭国,而是像那不喜约束的山泽野修,轻松越过崇山峻岭,此后昼夜赶路。风尘仆仆,到了黄庭国一座仙家渡口,中年男人并未在渡口向执事询问,只是通过闲聊,得知渡口如今并无渡船直接到达书简湖,那条航线早已关停,便选了一艘去往姑苏山的渡船,据说在姑苏山那边换乘渡船,就能够去往一个朱荧王朝的藩属国,在那之后,就只能步行去往书简湖了。

中年男人付了一笔神仙钱,要了个渡船单间,深居简出。到了那座姑苏山,中年男人又听闻一个坏消息,如今连去往朱荧王朝那个藩属国的渡船都已停歇。

中年男人在姑苏山停留了一天,四处行走,最后便一掷千金,以远远高于市价的神仙钱,先付了一半价钱,直接雇用了一艘不太愿意死守规矩的私船。在船主一脸谄媚却满是看傻子的眼神中,中年男人登上那艘渡船——就只有他一个客人。

豺狼环伺。中年男人不知是江湖经验不够老到,毫无察觉,还是艺高人胆大,故意视而不见。

在一次船主通知客人说需要靠岸补给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终于离开船舱,换了一身白袍,背了一把长剑,头别簪子,腰系酒壶。

中年男人直接找到那个观海境修为的船主,一拍那只寻常修士眼中的朱红色酒壶,一把飞剑掠出养剑葫,说道:“神仙钱好挣,命没了就没了。”

早已起了杀人越货心思的船主老修士,也是个野路子出身,既然被客人看穿,便懒得掩饰什么,瞥了眼那只酒葫芦,笑道:“客人大概不晓得我们这一行的行情,一个养剑葫,可比我的这条命,加上这条船,都还要值钱,你觉得……”不等老修士将话说完,飞剑一闪而逝。

老修士终究是个攀爬到观海境的山泽野修,对于山上四大难缠鬼之一的剑修,并不陌生,刚好有一件压箱底的灵器,可以稍稍制衡。只是老修士凭借本命器物,堪堪躲过了那把飞剑,养剑葫内又有一把飞剑钉入他眉心。虽不至于毙命,但是稍有动作,剑尖再往里边刺入些许,命也就没了。

在观海境老修士震惊于一位剑修竟有两把本命飞剑的时候,一拳已至,打得老修士所有气府灵气蒸腾如沸水。又一拳,能够以灵气反哺、淬炼体魄的老修士,虽身躯坚韧大致相当于四境武夫,可仍是被一拳打得呕出胆汁,倒地不起。两把飞剑更是钉入老修士两座本命气府,一阵乱搅,使得观海境船主当场跌回洞府境,哀号不已。

中年男人环顾四周,挑了一张椅子坐下,对其余人等说道:“继续赶路。”

老修士之后就坐在还算宽敞的屋子小角落,两把飞剑在四周缓缓飞旋,而那个客人,竟然就一直坐在那边翻看书籍。

老修士壮起胆子,询问自己能否就在原地疗伤,以免连洞府境都保不住。中年男人点点头,并无异议。

此后中年男人看了一本本书籍,偶尔会打个盹,偶尔站起身缓缓踱步,慢慢出拳。

渡船到达那座朱荧王朝边境最大的藩属国后,那个中年男人下船前,给了剩下的一半神仙钱。

跟神色萎靡的老修士问过了书简湖大致方向,中年男人摘下背后长剑,连剑带鞘一起抛向空中,御剑远去书简湖。

空中飞鹰盘旋,枯枝上乌鸦嘶叫。原本平整宽阔的官道,早已支离破碎,一支车队,颠簸不已。

石毫国作为朱荧王朝最大的藩属国,位于王朝的西北方向,以沃野千里、出产丰富著称于宝瓶洲中部,一直是朱荧王朝的大粮仓。同样是王朝藩属,石毫国与那大隋藩属黄庭国,有着截然不同的选择,石毫国从皇帝、庙堂重臣到绝大多数边军将领,选择跟一支大骊铁骑大军硬碰硬。

战火蔓延整个石毫国,今年开春以来,在整个京城以北地带,打得异常惨烈,如今石毫国京城已经深陷重围。不但石毫国百姓,就连附近几个兵力远逊色于石毫国的藩属小国,都人心惶惶,当然不乏有所谓的聪明之人,早早依附投诚大骊宋氏,在隔岸观火,等着看笑话,希望所向披靡的大骊铁骑能够干脆来个屠城,将那群愚忠于朱荧王朝的石毫国一干忠烈全部宰了,说不定还能念他们的好,兵不血刃,在他们的帮忙下,就顺利拿下了一座座武库、财库丝毫不动的高大城池。

磕磕碰碰的路途,让这支车队的不少车夫叫苦不迭,就连许多背负长弓、腰挎长刀的精壮汉子,都快给颠散了骨头架子,一个个萎靡不振,强自振作精神,眼神巡视四方,以免有流寇劫掠。七八十骑弓马熟谙的青壮汉子,几乎人人身上带着血腥气味,可见这一路南下,在兵荒马乱的世道,走得并不轻松。

真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挣银子,说句不夸张的,撒泡尿的工夫,就可能把脑袋不小心掉在地上。

其间最凶险的一场堵截,不是那些落草为寇的难民,竟是一支三百骑假扮马贼的石毫国官兵,将他们这支商队当作了一块大肥肉,那一场厮杀,早早签下生死状的商队护卫,死伤了将近半数,如果不是雇主当中竟然藏着一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山上神仙,连人带货物,早被那伙官兵给包了饺子。

这支车队需要穿过石毫国腹地,到达南方边境,去往那座被世俗王朝视为龙潭虎穴的书简湖。车队拿了一大笔银子,也只敢在边境关隘停步,不然银子再多,也不愿意往南边多走一步,好在那十数个外乡商贾答应了,允许车队护卫在边境千鸟关掉头返回,之后这拨商贾是生是死,是在书简湖那边攫取暴利,还是直接死在半路,让劫匪过个好年,反正都不用车队负责。

这一路走下来,真是人间炼狱修罗场。

饿殍千里,不再是读书人在书上惊鸿一瞥的说法。车队在沿途,经常会遇到一些茅草店铺里面哭喊连天,不断有成人在贩卖“两脚羊”,一开始有人不忍心亲自将子女送往砧板,交给那些屠夫,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父母之间,先交换面黄肌瘦的子女,再卖于店家。

许多饿疯了的流亡难民,成群结队,像行尸走肉和野鬼幽灵一般,游荡在石毫国大地之上,只要到了可能有食物的地方,便蜂拥而上,因此各地烽燧、驿站,一些地方上豪横家族打造的土木堡,都沾染了鲜血,还有一些倒在地上来不及收拾的尸体。

车队曾经经过一座拥有五百同族青壮护卫的大堡,以重金购买了少量食物,一个胆大的精悍少年,眼红艳羡一个商队扈从的那张硬弓,就来套近乎。当时少年蹲在地上,指着城堡外木栅栏那边一排用来示威的干瘪头颅,对商队扈从笑嘻嘻说了句:“夏天最麻烦,招蚊蝇,容易瘟疫,可只要到了冬天,下了雪,就可以省去不少麻烦。”说完,少年抓起一颗石子,砸向木栅栏,精准击中一颗头颅,拍拍手,瞥了眼目露赞赏神色的商队扈从,颇为得意。

当时一个身穿青衣、扎马尾辫的年轻女子,让那少年心动不已。之所以与商队扈从聊这些、做这些,无非是少年想要在那个好看的姐姐眼前表现表现。只可惜那个青衣姐姐从头到尾都没瞧他,这让少年很失落,也很失望,若是这般美貌若祠庙壁画仙子的女子,出现在来这边寻死的难民队伍当中,该多好?那她肯定能活下来。他是族长的嫡长孙,哪怕不是第一个轮到他,总归能有轮到自己的那天。不过少年也知道,难民当中,可没有这般水灵的女子,偶有些妇人,多是黝黑黝黑,一个个皮包骨头,瘦得跟饿死鬼似的,皮肤还粗糙不已,太难看了。

那个青衣姐姐身边,还站着一个岁数稍大的女子,背着一把剑,不过姿色就差太多了,尤其是身材,一个天一个地,若是后者单独出现,少年也会心动,只是当她们站在一起时,少年眼里便没有了后者。

商队继续南下,经常会有流民拿着削尖的木棍拦路,聪明一些的,或者是还没真正饿到绝路上的,会要求商队拿出些食物,他们就放行。商队当然懒得理睬,只管前行,一般来说,只要他们抽刀、摘下一张张硬弓,难民自会吓得作鸟兽散。

也有一些难民,红着眼睛只管往前冲,打算哄抢一番,商队护卫扈从本就是江湖武夫出身,又不是石毫国人氏,一路南下,早已麻木,加上队伍里又死了那么多兄弟朋友,内心深处,巴不得有人冲上来让他们解解恨,所以精悍骑队如渔网撒出,手起刀落,或是比拼箭术——以射中眼眶者最佳,射穿脖颈者次之,射透心口者再次之,若是只能射中腹部、腿脚,那可是要惹来讥讽和笑话的。

这次雇用护卫和车队的商贾,人数不多,十来个人。除了那个极少露面的青衣马尾辫女子,以及她身边一个失去右手大拇指的背剑女子,还有一个不苟言笑的黑袍青年——这三人好像是一伙的——平时车队停马休整,或是野外露营,相对比较抱团。这拨要钱不要命的商贾主事人,是一个身穿青衫长褂的老人,据说姓宋,护卫们都喜欢称之为宋夫子。宋夫子有两个扈从,一个斜背乌黑长棍,一个不带兵器,一看就是地道的江湖中人,两人年岁与宋夫子差不多。此外,还有三个哪怕脸上带笑依旧给人眼神冰冷感觉的男女,年龄悬殊,妇人姿色平庸,剩下两人是爷孙俩。给扈从们的感觉,就是这拨商贾,除了宋夫子,其余都架子大,不爱说话。

这天夜里,歇脚于一座已经荒废、胥吏逃散的破败驿站,驿站物件早已被搜刮一空。

青衣马尾辫女子蹲在驿站外一堵倒塌大半的泥土墙头上。与她形影不离的那个背剑女子,站在墙下,轻声道:“大师姐,再有大半个月的路程,就可以过关进入书简湖地界了。”

青衣女子有些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那位宋夫子缓缓走出驿馆,轻轻一脚踹了下蹲坐在门槛上的同行少年,然后单独来到墙壁附近,负剑女子立即以大骊官话躬身行礼道:“见过宋郎中。”

老人笑着点头:“徐姑娘还是这般客气,过于见外了。”

此郎中并非药铺郎中。这位气态儒雅的青衫老人,是大骊礼部祠祭清吏司的主事郎中。

这个位置,在黄庭国、石毫国这些藩属小国,属于比较大一点的芝麻官,光是礼部衙门,上头就有侍郎,再上头还有尚书,说不定哪天就要被品秩相当的辅官、员外郎给抢了位置。可在大骊,这就是一个极其关键的位置,是大骊王朝最有权柄的三个郎中之一,位不算高,从五品,权极重。除了名义上一个祠祭清吏司郎中该有的职责,还掌管着一国山水正神的评定考核以及举荐权。

大骊一直不设立江水正神与祠庙的冲澹江,突然多出一个名叫李锦的江水精怪,从一个原本在红烛镇开书铺的掌柜,一跃成为江神,据说就是走了这个郎中的门路,得以鲤鱼跳龙门,一举登上神台高位,享受各路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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