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拜山头

第20章 拜山头

一行人沿着龙须溪和铁符河缓缓南下,可日行六十余里。李宝瓶和李槐都是脚力异于常人的孩子,林守一虽然是富家子弟,草鞋都磨破了两双,可不愿在两个李姓孩子面前叫苦认输,硬是熬着,加上陈平安教了他用草药敷脚的土法子,终究是咬牙熬过来了,队伍里有白驴和骡子帮着驮物,所以走得并不算太艰难。

陈平安心底里很佩服李宝瓶这三个孩子,于是“游学”两个字,以及“读书人”这个称呼,在陈平安心目中,分量越发加重。

龙泉县隶属大骊永嘉郡,很久之前,东宝瓶洲所有王朝一起下诏,天下州郡县如果带龙字,皆需要避讳修改,换上其他字顶替,如今龙泉县估计是沾了骊珠洞天的光,才得以破例。

破碎洞天落地生根之处,比起早先悬空位置,已经往南偏移了很多,距离大骊南部边境的野夫关,若是车马走官道驿路,其实不过月余时间。

朱河在福禄街李家,应该翻阅过许多私家藏书,知晓许多门外事,陈平安有事没事就跟朱河讨教,反之朱河也乐意跟陈平安请教一些入山下水的规矩门道。阿良不知为何,喝酒的次数多了,说话的时候少了。林守一自从喝过银白色葫芦里的烈酒后,跟阿良走得很近,经常跟他问东问西,同时有成为小酒鬼的趋势。

李宝瓶小书箱里,摆着一部大骊朝廷颁布的彩绘版郡县堪舆图册,照理只有一州刺史衙署才有资格存档秘藏。按照图册显示,他们很快就要攀爬一条名为棋墩山的山脉,山路长达三百余里,途径永嘉、白云在内四郡。

一行人在山脚稍作休息,李槐看着宽不过骑龙巷的小路,呆若木鸡,震惊之后转头怒骂道:“阿良!这就是你说的驿路,大骊朝廷特建的官马大道?!鸡肠子一样细的破路,也算官道?”

驿路,俗称官马大道,将一个王朝疆土的全部郡县相互衔接,驿路就像是人体经脉,一旦阻塞,就会气血不通,放在国家身上,就是政令不行。

阿良坐在路旁一块朽木墩子上,仰头喝过酒后,笑哈哈道:“驿路也分等级,大骊南部边境的野夫关,有三条驿路通往北方,棋墩山驿路属于最小的一条,多用来运送瓷器、茶叶和精盐。以前人来人往很热闹,如今一座骊珠洞天这么往地上一摔,阻断了原本的南北通道,这条驿路就暂时弃而不用了,断了好些人的财路,许多货物都停滞在棋墩山山脉南麓的一座水运码头那边,那里叫红烛镇。嗯,那里的船,大多是两三人的小船,一到晚上,灯火通明,船上的姐儿俏得很,坐在船头或是船尾,一条条白大腿,就那么故意露给你看,在两岸酒铺子点一壶酒一碟生米,不钱就能白看一宿。”

婢女朱鹿赶紧弯腰捂住自家小姐的耳朵,以免被这个登徒子的浪荡言语污了耳朵,她怒道:“我们不在那红烛镇过夜!”

阿良用酒葫芦指了指一旁的陈平安,笑嘻嘻道:“过不过夜,得问他,他才是管咱们钱袋子的财神爷。”

朱鹿眼神凌厉,杀机重重,像是陈平安敢点头她就敢杀人。

陈平安想了想,脸色认真道:“肯定要在小镇停留,添置补充一些必需物品。至于要不要在那边过夜,得看那边客栈旅舍收钱贵不贵。我们人多,如果价格不公道,就只能算了。”

朱鹿脸色阴沉,咄咄逼人:“如果便宜,咱们就要住在那种烟脂粉的肮脏地方?陈平安!你有没有想过,我家小姐和林守一都算是半个儒家子弟,还是山崖书院的学子,怎么可以与那些伤风败俗的女人毗邻而居,哪怕看不到那些作呕画面,总会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陈平安硬着头皮答道:“到了小镇再说。”

朱鹿火冒三丈,朱河拦住女儿:“就按照平安说的,不要妄下定论,到了那边再看,我们又不是一定要在红烛镇过夜。”

朱鹿伸手指着陈平安,犹然气咻咻道:“幸好你不是读书人,要不然那些圣贤书真是因你蒙羞!”

陈平安虽说这一路上跟李宝瓶和朱河识字认字,但看着大义凛然的朱鹿,他顿时有些败下阵来。

罪魁祸首阿良在一旁幸灾乐祸。

朱鹿最后斜瞥一眼陈平安头上的碧玉簪子,觉得真是碍眼,讥笑道:“沐猴而冠!”

朱河轻喝道:“朱鹿!”

李宝瓶和林守一同时皱了皱眉头。

阿良懒洋洋喝了口酒,再好的酒,一直喝下去也没什么滋味,转念想到红烛镇的新酿杏春,就有些期待,想着怎么从陈平安那边骗点银子来过过嘴瘾。

陈平安欲言又止,默默带着他们登山。

只是入山之前,陈平安依旧像以往那般,拜了三拜。

这是姚老头传下来的老规矩,但是从不跟陈平安解释缘由,陈平安这些年始终照做不误。

阿良对此嗤之以鼻,就连陈平安不要他随便坐树墩子,也从不理会,累了就一屁股坐下,就像现在这样大大咧咧。

陈平安不是那种喜欢把自己的喜好强加于人的人,劝过两次后,看阿良一直我行我素,也就不再劝阻,而且一路行来也无不妥,陈平安就更不会多嘴。

接下来这一段漫长山路,虽是青石铺就的驿路,却颇为难行。

暮春时节,山野草木却毫无迟暮之气,草木深深,树怒放,生机勃勃,好像今年的春天尤为漫长,迟迟不愿散场。

山路弯曲,盘旋而上,一行人不管大小,腿上都裹了布行缠,用以增长脚力,人手持有一根木杖,当然还穿着陈平安亲手编织的草鞋,就连行囊备有好几双结实靴子的朱河、朱鹿父女,也不例外。

朱鹿一开始死活不肯,嫌弃草鞋太过丑陋寒酸,后来入山遇上雨天,山路泥泞不堪,经常脚底打滑,朱鹿是登堂入室的武人,虽然不至于险象环生,却也踉跄难堪,最后不得不从她爹手中拿过草鞋,默默换上。李槐偷着乐呵,被恼羞成怒的朱鹿一脚使劲踩在烂泥里,二境巅峰的武人,有意为之的一脚踩踏,自然势大力沉,当场溅得李槐半身泥浆。

李槐家境贫寒,本就没带几身换洗衣物,立即戳中了伤心处,哭得稀里哗啦。气喘吁吁的林守一不愿掺和这摊子烂事,只是停步在旁翻白眼。朱河是性子纯朴的人,哪怕已是五境武人,依然耐着性子跟李槐赔礼道歉,答应出了山进了市镇,一定给他买一整套崭新衣物。可李槐在意之事,本就是自家穷苦自己可怜,一看到那婢女朱鹿脾气这么坏,偏偏身边还跟着一个有钱的爹,他只觉得自己被伤口撒盐,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双脚使劲踩着泥泞地面,很快就跟一只小泥猴似的。陈平安上去劝说,李槐不愿听,陈平安很快就被连累得一身黄泥,所幸陈平安受过的苦头灾殃够多,倒是没急眼,只是有点无奈。

朱鹿趁机煽风点火:“看吧,好心没好报,陈平安,你赶紧把这种没心没肺的东西丢下得了。”

李槐哭得更加厉害。李宝瓶大声呵斥也不管用。

陈平安思来想去,最后只得试探性问道:“李槐,我回头帮你做一只小竹箱,咋样?”李槐立马止住哭声,胡乱抹去眼泪鼻涕,认真问道:“多大的?”

陈平安回答道:“不能太大,你个子小,背起来不能觉着重才行。要是不答应,就当我没说,你继续哭,然后我们继续赶路,跟不跟上随你。”

李槐咧嘴笑道:“小没事,但一定要做得漂亮点!至少也要跟李宝瓶那只书箱一样好看!”

朱鹿啧啧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小小年纪,就学会坑蒙拐骗了,爹娘品行如何,不看便知。真是好正的家风!”

竹箱即将到手的李槐挤眉弄眼,差点把朱鹿气得七窍生烟。

陈平安转头对林守一说道:“给你也做一只书箱?”

陈平安笑了笑:“反正也是随手顺便的事。”

林守一刚要摇头拒绝,听到后边那句话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棋墩山的山巅景象极其奇异,像是一个小镇常见的巨大晒谷场,地面平整,如仙人以刀剑削去高耸山头一般。

孩子们雀跃不已,就连朱河放眼远眺北方,也感觉颇为心旷神怡,恨不得长啸几声。

陈平安是见惯山头的人,尤其是最后那趟进山,一座座山头一步步走过,此刻反而显得神色从容。

今夜要在山顶过夜,朱河和朱鹿开始搭帐篷,李槐和林守一跑去拾取易燃的柴火,陈平安和李宝瓶则用石子搭灶煮饭。如今几个行囊里的米粮和干菜都已吃得差不多,确实是要寻一处闹市补给,为此陈平安一路上见到药材,就摘下放入背篓,如今已经攒下小半背篓晒干的珍稀草药,争取能够少一点多积蓄一点。

就着几碟子腌渍咸菜吃完米饭,阿良起头造反,带着李槐一起用筷子敲着空碗,嚷着要吃肉要吃肉。

陈平安点点头,说今夜去做几个陷阱套子,看明早能不能逮几只山跳野鸡来开开荤。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山上走兽皆是如此,陈平安对此并不陌生,只要仔细观察,很容易就能发现一些山林野兽觅食喝水的线路,而且以树木石块做成的小巧陷阱,并不复杂。黄昏时,彩霞满天,陈平安独自离开山顶大坪去碰运气后没多久,只见山巅四周彩云聚散不定,速度极快,如顽劣孩童的变脸,与此同时,原本堂堂正正清清爽爽的山河景象,给有心人带来一种蒙上雾霾的阴森感觉。

朱河看见此景心情沉重起来,他尽量不惊扰三个聚头背诵书籍的求学蒙童,也不去跟独自坐在崖畔发呆的女儿打招呼,想了想,来到无人处,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古籍,翻到中间“开山”一页,手指停在“撮壤诀”附近,仔细浏览那些细微如蝇头的鲜红文字,翻过一页,则是两幅图案,一幅绘有小山模样,只是底部山根如竹笋盘结,旁边空白处注解为“太山符”,一幅为双手结印之玄奇手势。

朱河神情凝重,断断续续默念,不断加深印象:“取山之东、南之土各一抔,捻岳字最佳,捻山字亦可”,“焚礼敬山神符一张,脚踏魁罡二字,呵气一口,可向山神、土地借取一山,气与地连……”

合上古籍,小心翼翼放回怀中,朱河又从袖中一摞黄色符箓当中,抽出一张黄纸,开始依循书上记载去石坪东方和南方各抓取一把土壤,捻出一个古“嶽”字,上“山”下“獄”。朱河正要搓燃手中那张李氏老祖赠送的黄符,突然吓了一大跳,原来阿良不知何时蹲在了他旁边,后者提着酒葫芦,笑呵呵道:“你手上那张寻常材质的入山箓,下笔之人的画符手法,还是不错的,但是符箓一道,一步差不得,纸张材质如人之根骨一般重要,所以它可承受不起古‘嶽’字的重量,所以我劝你写个‘岳’字就可以了,省得请神没成,还惹恼了山神。”

朱河毕竟是第一次接触到传说中的山精神怪,有些紧张,轻声道:“阿良前辈,这棋墩山真有那土地或是山神盘踞?那为何还有这么重的阴煞气息?”

阿良悠悠然喝了口酒,嗤笑道:“谁跟你说山神土地,一定是性情良善之辈?”

朱河满脸错愕:“不然?”

阿良嘿嘿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天晓得这里的主人家,待客的脾气是好是坏。”

朱河猛然惊醒道:“不好,陈平安一个人不在山顶!”

阿良点了点头。

朱河火急火燎道:“阿良前辈,你去找陈平安,我继续完成这道撮壤成山诀,如何?我朱河只是五境武人,自信对付世俗高手还有一搏之力,可是对付那些古怪东西,真是心里没底啊。”

阿良笑着起身,大摇大摆离去,轻飘飘撂下一句话:“那你自己小心啊。”

朱河按部就班完成那道撮壤成山诀,捻出岳字,烧掉黄符,踏魁罡二字呵气,最后双指并拢,对着地面上的土符轻声念道:“奉三山九侯先生律令,敕!”

朱河始终保持这个手指朝地的姿势,神色越来越尴尬,因为地面上的那个岳字纹丝不动,朱河额头沁出汗水。几个保证符箓灵验的紧要处,例如烧符之时,从自身何处气府注入黄符多少真气,等等,朱河自问都没有纰漏,照理来说应该大功告成才对。

按照泛黄古籍所记载的解释,《开山篇》中所谓的捻土造山,并非实实在在出现一座山峰,这与《走水篇》中名副其实的吐唾横江符,大不相同。撮壤之后,这个岳字将会成为一地山神、土地走出栖息洞府的桥梁,只要不是太蛮横的非分之想,那么被邀请出山的神祇,多半会答应烧符之人的要求,因为那张黄纸符箓本身,就类似一份登门礼,坐镇一方山水的神灵只要出现,就意味着他们愿意开门迎客。

可是朱河觉得自己这次临时抱佛脚的请神仪式,多半是黄了。

这时,一阵巨大的声响从山脊传来,树木依次轰然倒塌,明显是有庞然大物在飞快登山,以排山倒海之势迅猛向上,矛头直指山顶石坪众人。

响彻山脉的惊人动静,使得朱鹿和李宝瓶他们迅速向朱河靠拢。朱河转头沉声道:“退回去!你们站在石坪中间,不要轻举妄动,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随意靠近我这边。”

年纪最小的李槐脸色苍白,扯了扯身旁李宝瓶的袖子:“不会是吃人的妖怪吧?要不然就是山神作祟?之前陈平安告诉阿良别随便乱坐树墩子,说那是山神老爷的交椅,坐不得……”

李宝瓶双臂环胸,胸有成竹道:“我们不要自乱阵脚,就算朱叔叔挡不住那东西,小师叔和阿良很快就会赶来帮忙。”

只是李宝瓶的白皙双手,手背青筋绽起,显然她并没有表面那么镇定自若。

林守一反而是最镇静的一个,眼神中隐藏着期待。

朱鹿望向父亲的背影,她其实比李槐更加担心。

朱河突然低下头,看到一个身高不及自己腰部的矮小老头,邋里邋遢,白发白须,手持一根幽绿竹鞭拐杖,正在狠狠打着他的小腿,像是撒泼泄愤的无赖。等到朱河低头后,老翁与他对视片刻,悻悻然收回手,退后数步,沙哑开口:“晓不晓得东宝瓶洲大雅言?”

朱河怔怔点头。

老翁又问:“那么大骊官话呢?”

朱河再次点头,尚未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老翁手持绿竹杖跳起身就给了朱河肩头一拐杖,老翁落地后,朱河没什么感觉,老翁自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赶紧一手扶住老腰,气急败坏地用大骊官话痛骂道:“屁大本事没有,害人的能耐算你最厉害。老子像缩头老鼠一样,可怜兮兮躲了这些畜生几百年,本以为好不容易等到这一次千载难逢的翻身机会,大骊朝廷大肆敕封山水正神,老子就能媳妇熬成婆,总算可以从土地升为山神,以后再也不用受这些畜生的窝囊气,哪怕依然斗不过它们,好歹能勉强果腹不是……”

老翁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抬臂擦拭眼泪,悲愤欲绝,最后用竹杖使劲敲打地面:“有本事自己去跟那些畜生厮杀啊!用一张破符,非要把老子揪出来,老子想躲都没法躲,结果要跟你们这帮挨千刀的家伙一起葬身蛇腹,殉情啊?老子是二八娇娘,还是徐娘半老咋的,你难道就好我这一口啊?啊?大声告诉我!……”

突然,绿竹老翁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朱河转头望去,毛骨悚然。

一颗硕大如水缸的漆黑头颅,从山脊那边缓缓抬起,最后完整出现在山巅石坪众人视野当中。

一双银色眼眸,一条猩红舌头长如大木,飞快摇动,滋滋作响。

这条大到惊世骇俗的黑蛇,半截身躯缓缓挪到石坪上,其头背皆有对称大鳞,通体漆黑如墨,在夕阳映照下熠熠生辉。

虽是畜生,它的眼神却极其似人,促狭玩味地望着须发打结乱如麻的老翁,好像在说猫抓耗子这么多年,总算逮着你了。

老翁仿佛认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丢了那根相依为命的竹杖,捶胸蹬腿,号啕大哭:“造孽啊,堂堂一山土地老爷,到头来被畜生欺负到这般田地,这日子没法子过了啊……”

黑蛇缓缓直起腰身抬升头颅,腹部露出一双小爪,如世俗王朝藩王蟒服上所绣图案的四趾,而非帝王龙袍上的那种五趾。可这一趾之差,对山巅众人和自称土地的矮小老翁而言,实在可以忽略不计。

土地眼珠子突然滴溜溜乱转,猛然站起身,扬起脑袋望向那条黑蛇,惊喜道:“这武人莽夫的皮肉肯定糙得很,你是为了身后那些皮滑肉嫩的小娃娃们来的,因为他们一个比一个灵气足,对不对?”

土地越说越兴奋,唾沫四溅,大笑道:“吃吃吃,尽管吃,吃饱了,你就终于能够成就墨蛟真身,再也不用惦记我这点臭皮囊。到时候小老儿我当我的大骊棋墩山山神,你争取做你的走江龙。在走江之前,这儿你依旧是山大王,一样能够在小老儿头顶上拉屎撒尿,所以你现在吃我没意义嘛,吃了虽然是能增长丁点儿修为,可小老儿我毕竟是土地神祇之一,对你将来走江入海为龙,也是一个大坎,因为那些江河湖水的正神们,一定会同仇敌忾,一路上不断给你下绊子的……”

黑蛇那张大嘴轻轻裂出一条缝隙,如人讥讽而笑,它的头颅往土地身后点了点。

土地再次呆若木鸡,一屁股颓然坐地,这次没有老泪纵横,只是干号道:“一公一母,皆要证道,你吃了那帮灵丹妙药似的儒家小娃儿,为走江化龙奠定基础,你那婆娘吃了我,以便顺利篡位成为下任山神,好算计好算计,我认栽,小老儿认栽了……”

衣衫褴褛的白发土地眼神痴呆,呢喃道:“大道难料,不过如此。”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