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早上七点十二分的时候从自己的墓周围摘的,因为他前一天做了备忘录。
“我真的自由了吗,鸟?”安士巴隆隆的声音在他的胸甲内部回荡,“还是说,死亡也只是被囚禁的开始?”
与他干瘪、灰暗而枯燥的人生不同,野莓子鲜红,饱满,酸甜多汁。
他没有等待回答,只是在迟缓的甲胄磕碰声中慢慢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进。像是一列永远准点运行的火车,在轨道上隆隆前进,没有延误,也没有提前。
七点五十三分,他穿过稀稀拉拉的锈铜林地和灰暗的岩石群落,前方的雾影中是一片喧嚣的活人营地。
松松垮垮的铺盖卷和肮脏的旧马车杂乱无章地停歇着,堆放着抢劫来的赃物和魔兽尸体,破烂的武器和散落满地的生活垃圾构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宫。
数百位匪徒、罪犯与犯事逃亡的黑帮成员们在营地里来来往往,一些人还在打着呼噜酣睡,另一些人已经早起,准备迎接每天早上的税务活动。
灰苔远野的领主每天的作息都异常规范,早起早归,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一切都一丝不苟,像是一尊井井有条而有条不紊的机器。
这可苦了习惯于半夜翻墙撬锁入户杀人、白天鼾声如雷的各位罪犯们,不得不跟着每天早起,迎接那些拖着灰绿长披风的冥铜桶盔死灵税务官,或者鹿角蛙嘴盔的幽魂骑士领主本尊。
在粗野的谩骂声与愤怒的咆哮声中,几个因为早起而一肚子火气的匪徒在营地中扭打成一团。周围的其他罪犯们大笑着,把黑市上换来的私酿酒倒在他们头上,身上,抡起玻璃瓶砸到他们脸上,于是又引发了更多的斗殴。
营地中吵闹声一片,有人掏出了短刀,忽然伸出谋杀的锋刃,在另一人喉咙上狠狠一抹。
血液像是火焰般飞溅,杀红眼的罪犯们被血液的气味激怒,战栗着,怒骂着,纷纷拔出武器,准备开始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互相杀戮。
哐啷。哐啷。
当安士巴的庞大身影停顿在罪犯营地的边缘时,喧嚣瞬间停滞了,罪犯们瑟缩着退散开来,空地上只留下内讧的受害者尸体。
安士巴沉默着,鹿角的影子在昏暗的天光中投射在营地前,如同传说中的怪兽温迪戈。
【检测到灭杀目标生物】
【灭杀优先级:极高】
嘀嘀嘀的虚幻警报疯狂乱响着,将视野中的所有人类全部死死锁定。
【增幅器已自动激活】
灵能脉冲的震荡在盔中回荡,带着狂躁的怒火与神经质的焦虑感。
罪人……安士巴嘀咕着。但是没有理会闪烁的ui界面。
“大人……”一位首领模样的黑帮分子凑上来。
他披着考究的翻边皮大衣,马甲口袋里塞着金怀表,文质彬彬的样子,身形瘦得像是麻杆儿,年纪也一大把。
真让人搞不懂,为什么这个麻杆儿能在用拳头和刀刃说话的土匪营地中成为这群凶残罪犯的领袖。安士巴想。
“每天,三具尸体。”安士巴说,“作为你们居住于此,享受死灵庇护的代价。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每天给我三具尸体。”
“是……大人。”麻杆儿头领低声回应着。
“今天的尸税呢?”他冷淡的声音在胸甲中隆隆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