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自己和皇帝的情谊如何,一个年老的仆人是没办法继续伺候的。
皇宫又不是养济院,自己早点求退,还能给皇帝留下一个香火情。
如果真的等到自己老迈让皇帝生厌再离开,那才是晚景凄凉。
李芳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从今年开始他就不断请辞,但是隆庆皇帝却因为旧情迟迟不肯放归他。
但是皇帝的旧情也会耗尽,所以李芳的离开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自己离开后,陈洪和冯保,都要争夺自己留下的司礼监掌印位置。
冯保在外朝寻找张居正的支持,那陈洪呢?
这就不是李芳知道的事情了,但是他知道,给张居正坏事,就是给冯保坏事,这点陈洪是明白的。
“苏子霖那份奏疏?”
陈洪试探道。
李芳明白陈洪的意思,他点头说道:
“这份奏疏太犯忌讳了。”
李芳这时候自然不会再藏着,既然要走了,人情该卖就卖,他直接说道:
“陛下不担心苏子霖结党,但是担心别的大臣以此结党。”
“预算是国家大事,户部独断为之确实不妥,但是要让五品以上官员联名奏议,似乎又太激进了。”
陈洪说道:
“其实我觉得这联名共奏也挺好的。”
“朝廷要钱,怎么怎么钱,百官都有自己的想法,这也不是什么避讳的事情。”
“共奏联署,大家都堂堂正正写着自己的名字,也如同苏子霖所说的,这又不是私党而是公党,陛下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最后还是陛下圣裁,又不是谁声音大就听谁的。”
李芳死死的盯着陈洪,然后问道:
“你昨天值夜的时候,就是这么和陛下说的?”
陈洪点头说道:
“李掌印料事如神,但是陛下不置可否,李掌印您怎么看?”
陈洪没办法,昨天他冒险进言,但是皇帝没有表态。
宫中三巨头,只有李芳是伺候隆庆皇帝最久的,也是最了解他的心意的。
冯保和陈洪都差了一截,所以皇帝至今也不愿意放李芳离开。
陈洪心中忐忑,这才向李芳询问。
李芳说道:“准备召舍人草拟圣旨吧。”
“啊?”
李芳淡淡的说道:
“苏子霖谋局,就是阁老们都看不清。”
“此例一开,日后会怎么样,老夫未必能见到了。”
果不其然,等李芳吃完了面,皇帝就传开口谕,通过苏泽的奏疏,允许在京五品以上官员联名共议上奏,讨论这笔多出来的预算怎么。
这时候冯保也踏入了司礼监,他听到了消息,却没有表示反对。
陈洪大为惊奇,他看向李芳,但是李芳确实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李芳没有搭理陈洪,两个继任竞争者中,果然还是冯保更聪明一点。
皇帝既然通过苏泽的奏疏,那必然也要有相应的控制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