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富户配合不配合,就看县令的本事了。
但是吴典史刚刚说完,一名身穿儒衫的读书人站出来说道:
“东翁,属下以为不可!”
说话的人也姓沈,是沈思孝同族的一个秀才,沈思孝中进士就被派到沈思孝身边,做了沈思孝的幕僚师爷。
沈师爷打开折扇,大冬天摇头晃脑的说道:
“向大户征粮,大户有飞洒、诡寄之法以避,马上就要押送秋粮入京了,就算能征上,也已经赶不上了。”
“属下以为,应该均输,以田亩计,每亩多交粮六斗,如此不伤百姓,也能补足大半积欠。”
这下子吴典史的脸都绿了。
十斗是一石,听起来这个数字不多,但实际上对百姓来说,多收三五斗也是极为沉重的加税。
而且胥吏差役层层加码,三五斗就能变成三五石。
吴典史当然不是为了百姓着想,可是高密这个地方,民风彪悍,如果激发出民变,那他这个户曹的典史肯定要被推出来当替罪羊。
吴典史只能祈求,沈思孝控制不了衙役,没办法下乡去催收。
但是沈思孝下面一句话,却让吴典史彻底心寒了。
“这次下乡催收,就用均输之法,按田纳粮,一寸土地都不能拖欠。”
“本官在京师已经招了一批人手,过些日子就能到高密。”
“为了完成朝廷征粮大计,就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听到这里,吴典史就知道这位新任知县,当真是个为了政绩不择手段的狠角色,竟然连催课的人手都自己准备好了。
遇到这样的上官,当地的吏员百姓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时候只能求着沈思孝早点升迁了。
沈思孝结束了公事,心满意足的回到后衙。
高密是个穷县,沈思孝在上任前就已经做了准备,要在这种穷县做出政绩,只有在“催课”上做出点成绩来。
刚刚公堂的那一幕,其实就是沈思孝和自己的师爷预谋好的。
沈思孝当然知道百姓都是穷鬼。
但是他一个外地官员,想要从本地豪族头上刮到油水何其困难。
所以沈思孝想到的是这按亩均输的办法,就是直接按照土地征税,管他穷人富人一起征收。
只要自己能完成催课的目标,沈思孝也不介意“苦一苦”百姓。
反正自己上面也有人,有了政绩再疏通一下,自然就能离开高密。
这也是沈思孝在京师招募帮闲,让他们年后赶往高密的原因。
要从本地百姓手里征粮,本地的吏员衙役都是靠不住的,沈思孝全部要用自己人。
至于这些京师的无赖帮闲会怎么盘剥百姓,那就不是他沈大县令要担心的事情,他是按照衙门的账册依法追缴欠粮的,谁让你们高密百姓自己不老实,不交足粮食呢?
沈思孝满意的回到后衙,思量着自己在京师招募的帮闲是不是该到了?
——
次日,沈思孝担忧吴典史捣乱,特意给他病假,强制让他回家休假。
吴典史更加忧虑,典史不是官,但也是吏部挂了名的,没有过错县令也是不能随便开革的。
但如果真的让沈思孝做出成绩来,靠着威望他就可以往衙门掺沙子,将吴典史边缘化。
本来吴典史在家闭门谢客,却突然闯入一名风尘仆仆的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