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夷只是在南州掠夺金矿,却对大片肥沃的土地视而不见。
土地并不稀缺。
甚至不用说这些远的地方,澎湖岛上就有大量无主的土地。
那为什幺要在大明最精华的江南地区,种植棉花和桑树呢?
江南地区,有人才,有资本,交通也要比北方更加便利。
如果建成直活蒸汽缴丝厂这样的工厂,外购原料进行生产,这样的利润不是更高?
棉花可以,丝绸也可以。
所以顾宪成痛心江南士绅的内斗,更痛心他们还死抱着土地不放,只盯着眼前的利益。
「董事扯皮,士绅掣肘——」
顾宪成低声自语、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因主张商税而被同乡排挤的冷遇,以及对江南士绅那看似铁板一块、实则各怀心思的了解。
一个念头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心中泛起涟漪。
「利字当头,岂能同心?」
顾宪成冷笑。
江南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的。
上一次,顾宪成想要联合江南士绅,和朝廷进行协商,因为江南士绅的分裂而失败。
如今江南士绅联合起来反对朝廷,自己也可以利用他们内部的分歧,将反对者拆散。
顾宪成本身就是江南士人,他对江南内部的矛盾,自然要比苏泽更深刻。
次日。
顾宪成没有亲自出面。
他请好友高攀龙,在前来工部开会的江南士绅代表之中游走传来你,散布各种消息。
其中最重要的消息,是「松江徐家私下联络松江府的士绅,意图绕过董事会,另起炉灶单修沪渎铁路」的模糊话题,悄然在京师的江南籍士绅圈子散开。
紧接着,更具「实锤」意味的「证据」开始在苏州、常州士绅的交际圈中隐秘流传:
据称是松江某大族掌柜酒后失言,抱怨「苏常诸公目光短浅,卡着吴淞全路不放,不如我松江自建吴淞铁路,将来货通南北,枢纽在我,利亦在我!」
甚至煞有介事地描绘了松江几家正秘密丈量土地、联络工部的「细节」。
甚至还有传言,这些松江府的商人,准备在北方购买棉田,利用海运将棉花运输到吴淞码头,然后再用铁路送到工厂生产。
这样一来,松江府的棉纺业,再也不需要江南棉田的棉花,又可以利用海运铁路的优势,独享棉花之利。
紧接着,许多在江南销量不错的小报集中报导,有关松江府的阴谋甚器尘上。
这一招猛药立竿见影。
苏州府的几个丝织业为主的家族首先坐不住了。
若真让松江独占铁路之利,扼住苏松常的物流咽喉,他们赖以生存的丝绸外销岂非仰人鼻息?
常州府的木商、米商也忧心忡忡,铁路一旦被松江人掌控,他们的货物转运成本和话语权将大打折扣。
原本在「是否修铁路」、「如何分摊成本利益」上争吵不休的苏常士绅,瞬间找到了共同的假想敌一松江府的「野心」。
消息迅速传回了南方。
压力如潮水般涌向吴淞铁路董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