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警探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身体前倾的幅度也更大了些,试图施加压力。
“史蒂文斯先生,你刚刚才表示愿意回答基础问题。”
埃里克笑容不变:“我认为是否与死者接触以及对我行为的臆测性描述,已经超出了基础事实的范畴,更接近於对事件的定性询问。
在缺乏法律代表的情况下,继续这样的对话是不明智的,我想,我们都需要遵守规则,不是吗?”
年长警探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这是突然改变態度,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埃里克只是微微侧头看向他,眼神平静无波:“警官,行使法律赋予的权利,何时成了態度问题?
我只是突然意识到,出於对法国司法程序的尊重,我应该更严谨地对待这场问话。”
这句话落下,询问室的氛围有所转变。
年长警探因为情绪而脸颊微微抽动,但杜邦却是没有什么感觉,
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杀的是什么人,从情感和正义的角度,他对埃里克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认同。
但法律就是法律,程序就是程序,十九条人命,无论死者是谁,都必须要有一个官方的调查和交代。
想了想,杜邦准备说些什么,但这时,他口袋里的私人手机震动了起来。
这个特定的铃声让杜邦眉眼轻挑,他对年长警探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走到角落接听了电话。
“是我,杜邦。”
电话那头是他的顶头上司,声音异常严肃。
“杜邦,立刻停止对那个美国人的一切讯问,办理手续,放人。”
“现在?”杜邦看了眼埃里克。
“现在,立刻!”
杜邦压低声音道:“长官?您知道罗歇街的情况,我也匯报了,那些阿尔巴尼亚人是罪有应得!但程序上而且十九条人命,媒体和公眾需要.”
“需要什么?”手机传来的声音斩钉截铁。
“听著,杜邦,情况变了,五分钟前,局长办公室接到了来自美国驻法大使和我国外交部的联合简报。
那些阿尔巴尼亚人,是美法两国安全部门锁定的重点打击对象,涉及跨国人口贩卖、武器走私,与多个恐怖主义融资网络有牵连。
我们一直苦於证据不足,无法彻底剷除。”
杜邦愣了一下,他有猜测过这个年轻人的底气来源,但真没想到会这么直接,这么高大上。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施压了,而是直接改写了事件的性质。
“好傢伙。”杜邦下意识看向埃里克,埃里克依旧平静地坐著,还调整了一下坐姿,仿佛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电话那头的声音继续传来:“根据美方紧急提供並经过我方核实的情报,那个美国人的行为,虽然在程序和手段上存在爭议,但其结果客观上瓦解了一个长期危害我们两国安全的犯罪网络,並解救了大量被囚禁受害人员。
考虑到行动的敏感性和后续的国际合作需求,此事將不再作为普通刑事案件处理,將被移交更高层级处理,不再由你的部门负责后续刑事调查。”
闻言,杜邦只是淡定说道:“我明白了,长官。”
他可太熟悉这种把戏了,不再作为普通刑事案件处理就等於证据链可以重新评估,程序瑕疵可以被放大,行为的性质可以被重新定义。
一切都可以为了更高的国家利益和外交便利而让路。
念头闪过,杜邦只觉得浑身轻鬆,他本来就是半路接手的,更加懒得去处理本质上救了很多人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