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真摇了摇头,说道:“我年轻时曾在神京求学,宁荣二公都有相交,贾家人的面骨运势,我都心中有数。
贾家开府两代,都是世之名将,阖于将相之气,杀伐深重,难承征伐,难免阴福损耗。
他家福运绵延三代,便已是天人之数,沿至四代,必定官禄气衰,败家破户,风云流散。
其实世上贵勋大户,仕途宦海,多历风险,大多逃不脱这等结局。
原本贾家到玉章这辈,躲不过这世道凶险,世家公子,贩夫走卒,泥沙俱下,贵贱同伦。
没想到出了个贾玉章,异军突起,扭转福祸,光耀同伦。
以一人之力,消融数代运势,实在太过惊人。
按照常理,家嗣血脉出现失格之人,即便一时荣盛,也会难承其贵,过犹不及,中道崩殂。
方才我观他龙准眉宇,气数炙热,位份堪重,半点没有不负威重之相,着实有些惊人。
贾家祖脉之气,不过将相之格,不该生出他这等气运命数,难道他竟然……”
……
张宇真说到这里,便立刻住口不说,青鸾幼受父教,家学渊源,听到这里俏脸已变色。
她知道父亲想说什么,但绝对不会说出口,否则有违家规,要犯下大忌讳……
清鸾限于道门家规,有些话不敢宣之于口,心中却不自禁为贾琮开脱。
不管他命数如何,只要遇难成祥,应承天数,平安顺遂,即便犯大忌讳,也该是天命,与人无尤……
清鸾说道:“父亲曾经说过,天道无垠,术法难穷,张家相面推命之法,即便神异,难免不尽之处。”
……
张宇真说道:“你说的不错,山医命卜相,张家千年积累,只是比起别家,保住源流传承,也不是天下无敌。
世上高人无数,不弱张家,大有人在,眼下神京就有一位。”
青鸾一笑,说道:“父亲路上曾提过一次,说的可是城外牟尼庵,长居持戒的修善法师。”
张宇真笑道:“正是这位前辈,她和你祖父同辈,身负秘传先天神数,推演天机,神奥无方。
我少年之时,跟随你祖父云游江南,曾有缘见过一面。
这次我必登门拜谒,到时你跟着我去,见见前辈高得,也好开阔眼界。”
青鸾明眸流转,波光潋滟,心中微微动,张家术法有所尽,修善师太的神数,或可穷尽,也未可知。
到时可邀玉章同去,老师太如能赐法,断定玉章命数无虞,也好让人放心……
……
神京东城,宏德门。
贾琮下了洛沧山,便驱车返回城中,路上想起今日玄天宫见闻,心中颇不平静。
张宇真的渊博神机,青鸾的明媚灵秀,一言一行既可见本真,更不乏明澈通达世情,非普通凡俗之辈能为之。
龙虎山张家历经千年,底蕴深厚,人物荟萃,果然非寻常世家可比。
他想起当年楠溪文会奇遇,似乎在那一夜时间,发生了太多改变,影响了他以后路途。
就在这驰名神京士林的文会上,他认识了康顺王李孝承,之后相赠心经书法,名声传至宫廷上皇。
也是在这次文会上,他结识柳静庵和张宇真,因受他们器重庇佑,得入青山书院读书,在贾家有立身之地。
以后举业荣盛,封官拜爵,身兼两府,都能溯源至此。
甚至也是因这次文会,他才与曲泓秀离奇相遇,多年相伴,因缘际会,才有天下闻名的皇商鑫春号。
似乎在那一夜,某种不可见伟力,彻底扭转自己命数,至今余力不衰,依旧左右着自己……
甚至给他留下许多疑惑,至今还暗自盘旋心中。
柳静庵和张宇真都是天下巨擘,眼界宽广,见识卓绝,一生所见才俊,不知凡几。
当年自己不过几分奇异,他们初见自己,便这般珍视器重,只要旁观审视,总有几分不合常理……
贾琮在车中闭目养神,心中却思绪翻涌,常人得以荣幸,只会欣喜不暇,哪会深究其中根源。
正在静思之时,突然车外传来急促马蹄声,贾琮连忙掀开车帘。
他的马车刚进入宏德门,堪堪才穿过城门洞子,便见后方三匹快马,风一般刮过身边。
迅猛的马速卷起气流,将车帘激荡得乱晃,江流忙将马车稳住,往路边停靠几分。
贾琮见那三匹快马飞驰入城,不停吆喝警示路人,不愿放慢马速,显得十分焦急。
马上骑士都穿边军号服,背上各插三面小旗,其中一人还背着皮囊信筒。
这三人不仅是边军将士,背后小旗代表八百里告急,有重大军情速报神京……(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