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秘劄上就有记录:贾家二房嫡子宝玉,延居荣国正府已久,两房多有不和传言。
正月初三,内宅生不洁之言,事由涉及二房宝玉,具体事由根底不详。
正月初五,宝玉迁出荣国正府,入居独门东偏院,荣国两房正偏已分……
这种事便是例行记录,如不是涉及威远伯贾琮,根本不会出现在御前秘劄上。
皇帝也是随意浏览,看过就算,对这种豪门内宅纠葛,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
等到看到下一项,目光立刻一凝。
秘劄上写到:“正月初三后,赵王广发寿贴,盛邀都中勋贵高官,初八过府赴宴饮庆。
皇后赏赐四尺正红珊瑚树一座,至正月初五止,各家受邀宾客,陆续有寿礼敬上。
正文之后另附录宾客名单,详细登录有无送礼,具体礼品为何等等。
嘉昭帝细看宾客名单,皇室贵戚、老牌勋贵、六部文官、军卫将领等皆有涉及。
赵王身为成年皇子,本来就威望不俗,又是军中名将,立过不俗战功,在朝野交游广泛,其实并不算奇怪。
这份宴请名单面面俱到,难分轻重,挑不出犯忌讳毛病,但嘉昭帝看在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皇后那株四尺正红珊瑚树,即便在大内宝库之中,也找不出第二株,是难得的稀世奇珍。
原本是凤藻宫有名宝物,年节勋贵女眷入宫朝拜,不少人都见识过此物,各自都惊叹称赞。
嘉昭帝也常见这株珊瑚宝树,知道是皇后最心爱之物,没想竟赐给赵王做生辰之礼。
单这件珊瑚宝树,可是将赵王初八寿宴,拉高一个档次体面。
那些勋贵高官听到风声,不说会就此趋之若鹜,但多少也要看皇后脸面。
嘉昭帝心中暗叹,因金陵卫军大案,近半年时间,对这个儿子施压冷落,让他有所警示收敛。
倒是让他有些心慌了,沉寂了一段时间,终究是个不甘寂寞的。
嘉昭帝心中泛起一丝阴霾,皇后对这个亲生儿子,也是不吝扶持,殷切期望至深……
……
皇帝继续浏览宴请名单,看到贾琮的名字,脸色微微一沉。
虽然他心中清楚,贾琮承袭荣国爵后,在四王八公后辈子弟,已成不可忽视的一员。
赵王寿辰请贾琮赴宴,并不算突兀奇怪之事。
但是赵王借此亲近贾琮,还是让嘉昭帝心生思虑,贾琮不比寻常勋贵子弟,他掌握的东西太过要紧……
皇帝目光下移,看到秘劄上登录贾琮礼单:“二十年份辽东野参二株,上等狐裘四张。”
嘉昭帝紧绷的神情松弛下来,露出玩味的笑容,说道:“贾家两府虽爵产有限,日常开支费不小。
但他的鑫春号可没少赚银子,他应该不缺钱,这送给皇子的寿礼,实在吝啬了一些。”
郭琳偷瞧皇帝神色表情,虽口中笑话贾琮吝啬,内里却没半分不愉,透着的是笑谈之意。
他在皇帝身边多年,自然最懂皇帝心意,笑道:“奴婢日常多有听说,威远伯不喜交际。
每日下衙之后,大多都居府不出,同僚故旧聚会作乐,也是十分稀少,或许不知世故行情,也不算太奇怪。”
嘉昭帝微微一笑:“堂堂春闱榜眼,奇思妙想,才高八斗,见识广博,朕可不信他不懂世故行情。
他只是太过精明罢了,事事自扫门前雪,关起门来过日子,一言一行谨慎的很。
去岁有人操控屏选之事,欲推凤藻宫女史邀宠,贾琮和贾元春特意书信往来,可见一斑。
如今他还年轻,朕希望他以后也不世故,都能持正本心,只重务实,不重务势。”
……
嘉昭帝看完秘劄,因赵王寿宴衍生的疑虑,因贾琮的寿礼,瞬间淡去不少,正要重新批阅奏章。
突然乾阳殿六品值守太监袁竞,手持信报卷轴,急匆匆进入暖阁。
跪地奏报:“启禀圣上,辽东镇发来八百里急报,经司礼监用印入档,急奏御前,请圣上御览。”
嘉昭帝听说八百里军镇急报,不入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而是直送御前,事情必定十分紧急,神情不由一变。
郭琳从袁竞手中接过卷轴,忙送到皇帝御座之前,嘉昭帝展开军报浏览。
瞬间脸色泛起苍白,继而又泛起通红,气急攻心,发出激烈咳嗽。
怒道:“蒙古人除夕之夜,竟抢占东堽镇军囤粮仓,大批蒙军连夜偷关。
九边各镇粮仓供给,陷入困顿之地,蛮夷之辈,张狂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