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向百姓征粮,也是万不得已,大伙吃不饱肚子,总还能多活几日,总比城破被人杀光强。”
郭志贵说道:“候良说的没错,军中这番作为,已是山穷水尽。
你我入城征粮,留些余地,不伤百姓,对得起良心就是了。
说句不好听的,今日还有两轮攻城,咱们不入城征粮,还要轮换守城,在城头能否撑下去,可是很难说了……”
徐福辉听了这话,心中一阵凛然,他和郭志贵都有刀伤,对敌战力已打折扣。
即便候良武艺高强,也不是三头六臂,总有个闪失错漏,要是再上城头撑两轮,他们必定有人阵亡。
活著才有指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
宣府镇虽然称之为镇,却是建城百余年的大埠,是北地有名的繁茂大城,绝非普通村镇可比。
此地因是九边重镇,不仅分担茶马互市之责,因地便利,各类边关贸易,十分兴旺发达。
城內道路井然,酒楼、瓦肆、脚店、楼等应有尽有。
平日里街上人流如织,店铺兴隆,客商云集,十分热闹。
但自从蒙古大军攻打围困宣府镇,城里一片混乱,每日从城头抬下无数尸体。
城东荒地上挖了无数尸坑,都来不及掩埋尸体,为了防止疫病传染,部分尸体只能就地焚烧。
城里百姓都活在惊恐之中,除了米店食肆还在开放,大部分店铺都已关门,街面上空荡荡的,少有行人走动。
郭志贵带著侯良、徐福辉,身后跟著十几个军士,从街道上走过,隨处可见都是萧瑟景象。
他们走到一座白墙青瓦的宅院前,军士上前敲响门户。
大门只打开一条缝,就被人强行推开,征粮兵卒便蜂拥而入。
郭志贵带队征粮之前,陈校尉就给了他一份名册,上面记录城中各家大户富商、米店、食肆等所在。
这次他们闯入的宅院,便是城中有名富商,这几年做边贸生意,赚得万贯家財。
虽这一年多时间,朝廷关闭茶马互市,禁绝与残蒙边贸。
但这些边贸富商,即便生意冷落,但家底依旧浑厚,这等大户都有囤粮习惯,自然是征粮首选目標。
……
郭志贵约束手下军士,让他们不得惊扰內眷,不得损毁宅院財物,只是各处寻找存粮。
很快在內院一间厢房,找到五十袋粮食。
因徐福辉是农户出身,郭志贵让他按宅中人口,留下十日存粮,其余粮食全部徵用。
这家主人带著两个家奴,意欲阻拦,被侯良抽刀恐嚇,这才战战兢兢作罢。
郭志贵拿出备好的空白文书,填上征粮数额,递给脸色惨白的富商。
说道:“这是朝廷征粮文书,已给你们留下十日口粮,十日之內朝廷援兵解围。
凭此文书向官府报备,朝廷会按市价补偿钱粮。”
他说完便头也不会出门,自有手下军士蜂拥而上,將数十袋粮食装车运走。
徐福辉心中嘆息,所谓十日之內必有援兵,不过是一句空话,蒙古大军围困,宣府镇哪里能支撑十日……
……
郭志贵带著征粮队,按照军中提过名录,徵收城市数家大户粮食,虽说是强征,但都留下十日口粮。
征粮过程自然不太愉快,或有咒骂,或有哭闹,甚至苦主动手抵抗,好在郭志贵谨慎弹压,並没有惹出风波。
虽然一路过来,徵集了两大车粮食,但是郭志贵、侯良、徐福辉都心情鬱郁。
除了被征粮者的仇恨目光,他们心中的不適与负罪,更重要的是这些抢夺的粮食,並不能扭转眼前严峻的形式。
宣府镇被蒙古人四面围困,根本送不出半点消息,攻城蒙古大军是守城周军数倍。
只要没有援军解围,抢夺再多百姓粮草,依旧逃脱不了城破厄运,不过是拖一日算一日。
……
一行人很快到新的征粮所在,是家两间开脸的米粮铺子,铺子依旧在开张,门前不少百姓在排队购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