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除夕临近,寧荣街上店铺打烊,各家都是关门度岁,街上会比原先更加冷清。
但这日辰时刚至,天色还没大亮,街上人头攒动,人喊马嘶,气息沸腾,异常喧譁。
大批车马从遥远的辽东而来,运送著各种年节货物,浩浩荡荡进入寧荣街,一眼望不到尾。
这些车马队伍走到街道中段,便分队停靠东西两府门口
两府东西角门各自敞开,两府管家带许多小廝,井然有序,搬抬清点物品。
寧荣街上许多街坊,都出门驻足观看,对贾家两府府年关豪奢,世家气派,艷羡不已。
……
荣国府自贾琮降等袭爵,原在辽东的八座农庄爵產,现已减为六座。
这些农庄原由贾家老奴乌进贤打理,但此人仗著贾家鞭长莫及,歷年对农庄收成大肆盘剥。
去年荣国府辽东六座农庄,全年只上交五千两收成,被乌进贤侵吞至四成。
乌进贤之所以会肆无忌惮,皆因和当年西府管家赖大串通,贾琮自然不会姑息养奸。
东府农庄爵產也在辽东,由鑫春號辽东分號周广成打理,乌进贤作为自然瞒不过周广成。
去年除夕乌进贤进京之后,便已被贾琮开革农庄管事,西府辽东农庄交周广成打理。
今年两府农庄车队,比往年壮大许多,车马数量整多了三成。
林之孝这等老练管家,都看出今年农庄收成,必定远高於去年。
內院王熙凤收到消息,心情也颇为欣喜。
去年农庄只上交五千两收成,西府公中整年过得紧巴,王熙凤身为管家奶奶,饱受窘迫之苦。
今年但凡多出一二千两,来年公中也能宽裕不少。
所以西府农庄车队卸货搬抬,在外院清点收成数目,王熙凤也不愿错过。
她带平儿乘坐轿撵,让林之孝带丫鬟婆子隨侍,入外院偏厅悬掛珠帘,亲自细听清点数目。
她透过珠帘,见林之孝安排机灵小廝,点数各类农货数目,覆核上报帐目,手下管事大声唱报。
“大鹿三十只,狍子二十五只,獐子四十只,暹猪二十五个,野猪二十个,腊猪十五个。”
“野羊三十个,青羊三十个,各色杂鱼五百斤。”
“活鸡,鸭,鹅各二百只,风鸡、鸭、鹅八十只。”
“熊掌二十对,鹿筋三十斤,鹿舌七十条,牛舌八十条,海参八十斤,蟶乾一百斤。”
“银霜炭上等选用两千斤,中炭两千斤,柴炭三千斤。”
“御田胭脂米三十石,白糯九十斛,碧糯六十斛,杂色粱谷各一百斛,下用常米一千八百石……”
平儿和彩明一边听外头报帐,一边校对去年农庄帐目,核算前后两年收成差额。
……
等厅外数目清点完毕,平儿已將两年收成差额算清。
笑道:“奶奶,今年可是大丰收,六座农庄收成,比去年整多出四成。
上年农庄收成折银五千一百三十七两,今年收成折银八千五百九十七两,比去年整多出六成。
这其中有去年天时不好的缘故,即便刨去这一桩,也比往常多出四成收入。”
王熙凤满脸笑容,嘴里却咬牙切齿,说道:“乌进贤这老砍头畜生,心肠太黑了,去年居然贪墨这么多。
你想想这还是去年一年,往年要是累加起来,被他吃掉的东西,都抵得上半座荣国府。
好在琮兄弟在辽东有人脉,不然山高水远,即便我们有怀疑,也不容易抓住他的错处。
光这一项多出三千多两,明年公中就要宽裕许多,再不用我们到处薅羊毛,拆东墙补西墙。
平儿,这几天我要和琮兄弟说道此事,乌进贤是贾家奴才,他贪墨这些东西,不能就这么算了。
必须都让他吐出来,不然以后家中奴才,这般有样学样,这还不都反了!
往年你看著我管家严厉,眾人似乎都害怕,其实咱们都是井底之蛙。
赖大、乌进贤这些狗奴才,在外头勾结胡搞,侵吞主子財货,我们这些內宅女人,哪里能知道半分。
好在眼下家里有琮兄弟顶门立户,这才能够匡扶门风,以前实在闹得太不像样。”
……
平儿听王熙凤夸讚贾琮,心中甜美受用,说道:“奶奶,今年总算可以过个好年。”
王熙凤笑道:“琮兄弟手下那个周广成,还真是个能人,西府农庄到他手里,成了下金蛋的鹅。
去年除夕,琮兄弟封爵才半年,东府农庄就收成三千多两,今年整年多半有六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