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如今贾家门风肃正,自琮哥儿做了表率,子弟人人都以读书为业,让我们看着都羡慕。”
宝玉听李氏说起国子监,脸色不由发苦,只觉世人愚昧,都被功名熏臭了心。
别的好话都不说,只爱说仕途禄蠹之事,像自己这般情怀人物,活在这污浊世间,当真太不容易……
好在他还知道死活,父亲贾政在场,即便满腹激昂之语,绝对不敢放半个屁。
贾政叹道:“这是琮哥儿自己发迹,不忘拉扯家中兄弟,将两个荫监名额,都给了宝玉和环儿。
琮哥儿这些年读书科举,南下办差,北上征战,四处奔波,劳心劳力。
我做叔父的能为平庸,难有半分帮衬不说,倒要他为二房子嗣前程费心,想起多少心有不安。”
贾母笑道:“这是你当年种善因,如今才会得善果,都是一家人,他拉扯家中兄弟是正理。
也不亏当年你对他一片心,这会子也不用说心里不安。”
……
贾政说道:“老太太这话虽是常理,但我这长辈的得晚辈好处,不好无动于衷,总也想为他尽点心。
前些日子我听到风声,如今琮哥二房的平儿、五儿入房,他身边正经丫鬟就剩一个,可有此事?”
贾母笑道:“这事倒也不假,原先几个做了入房女人,
琮哥儿身边一等丫鬟,就剩下晴雯一个,这还是我当年给的呢。”
李氏在旁搭腔,笑道:“琮哥儿可是两府家主,身边只一个正派丫鬟,这场面可撑不起来,排场还是要的。”
宝玉听了这话,心中大为不平,我房里丫鬟也做了入房女人,除两个粗使丫头,也没有正经大丫鬟。
如今只让袭人彩云这种充数,也不说给我添两个可心的,也从没人说道此事。
反到贾琮身上就成了事情,说什么撑不起排场,自己就这样活该没人理会,简直就是狗屁不通!
他原本还想和探春、湘云逗趣说话,被李氏一番话语,弄的心中恶心,闷闷不乐。
……
贾母对李氏笑道:“你说的正是这个理,琮哥儿一向性子清简,只知在外头做官,这些事根本不理会。
好在那日凤丫头提了这话茬,不然我还真想不到细致,他自己不在乎,做长辈的可要照应家门体面。
其实这事情也简单,府上这么多丫头,但凡他看上哪个,即便是我们身边上好的,给了他就是。”
王夫人心中憋屈,只觉这府上越来越恶心,不管说什么时候,最后都要拐到那小子身上。
正说着二房子弟读书的事情,怎么就绕到给那小子添丫鬟,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简直不成体统。
宝玉听了贾母这话,心中泛起无限酸楚,以前老太太什么事,都要先紧着自己。
如今老太太也变了心,居然说出这种话,她难道不知身边丫鬟,都是府里上好的。
这话传到贾琮耳朵里,这可如何是好,就凭他的好色无耻,生抢硬霸的性子。
还不打蛇随棒上,乘机来弄老太太身边丫鬟,要被他全抢占糟蹋干净,当真要让人心痛去死。
……
贾母这话一出,身后的鸳鸯心头一震,脑子里翻腾贾母那句:即便是我们身边上好的,给了他就是。
难道老太太没忘前两年的话,如今竟起了心思,她心头乱撞,俏脸泛起一丝红晕。
她虽听过二房要裁撤用度,二太太不配用一等丫鬟,却不知贾母心中令有念头。
这两年她心中所系,无日能忘,心思牵扯,难以断绝,竟被这一句话,勾起满怀痴念遐思。
……
探春日常心思都在贾琮身上,听了贾母这话,心中微微一动。
老太太这话口气不小,如今西府的一等丫鬟,大多在老太太屋里。
要说样貌人物最出挑,自然就是鸳鸯姐姐,难道三哥哥看上她,老太太也舍得给不成?
却听贾政笑道:“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自然都是上好的,只是你上了年纪,需要得力的人服侍。
哪能让琮哥儿讨你的丫鬟使,琮哥儿是读书明理之人,只怕他也不敢要老太太的赏。”
李氏笑道:“大兄这话在理,谁不知姑母会调教人,身边丫鬟个个水葱似的,可是扎眼的很。
我知道像鸳鸯她们几个,日常都是姑母不离身的,琮哥儿知礼孝顺,哪能要你的好东西。”
鸳鸯听贾政和李氏都异口同声,想来这事礼数上不妥,只怕是没指望,也不好让三爷落话柄……
她暗自生出的憧憬,如潮水般褪去,脸色红晕渐渐淡去,一颗心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