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北,牟尼院。
贾琮和妙玉了聊了许久,可能是身世相仿,或许妙玉内心枯寂,不知觉对贾琮透露心声。
并无第三者得知的隐秘,若有若无的惺惺相惜,彼此难言的异样亲近。
让妙玉怦然心动,神思迷乱。
神龛上的观音大士像,庄严秀雅,似用慈悲怜悯目光,静静注视,红尘泡影,爱恨嗔痴,无尽沉沦。
禅房里的时间,飞快的流逝,直到芷芍让婆子来传话,饭菜已煮好,请他们过去用饭。
两人出了禅房,一路走来,经修缮的牟尼院,焕然一新,窗明几亮,处处透着清新明朗的活力。
各处禅房都改良火坑和火墙,即便冬日何等酷寒,修善师太这等上年纪之人,也能温和安然过冬。
补植的冬青灌木,郁郁葱葱,院中老树虽叶子雕零,但枝干遒劲舒展,来年新绿必缀满枝头。
妙玉步履轻缓,手中银丝麈尾,随风飘飘洒洒,恍如松旷飞扬的心绪。
感觉到贾琮袍袖舒展,正并肩走在自己身旁,冬阳温煦,清风如沐,心中说不出的恬静和美。
只是在不经意之间,纤白玉指,兰蔻含苞,下意识捏着胸前菩提念珠,不愿失去最后的清明……
……
几人用过饭菜,妙玉烹茶待客,贾琮又陪修善师太闲话一番,才带着芷芍和邢岫烟告辞。
妙玉将他们送到山门口,一直眺望一行马车远去,这才转身回来佛院。
一个人穿过安静空旷的内院,独自走在风雨游廊上,她心头有些空落落的。
等到进了禅房,见床上放着自己随身包裹,她回来时扶师傅下车,包裹是芷芍帮她背着。
必定是她扶师傅进房,芷芍便将包裹放自己床上。
妙玉和贾琮进房后,一直在外屋说话,也没注意内室床上的包裹。
她随手打开包裹,里面是女儿家贴身小衣、玉梳、头油、肤膏、发簪等随身之物。
因这些都是姑娘家私密物件,让小厮丫鬟搬抬时察觉,实在太过不雅,所以都是随身携带。
她发现包裹中多了个木匣,黑檀木质,看着有些眼熟。
妙玉心中叹息,轻轻打开木匣,里头放着一支粉蓝色宫,精致美丽,栩栩如生。
这支宫原是迎春送给芷芍,妙玉被师妹怂恿,在房里戴过一次,曾让芷芍颇为惊艳。
因她是出家修行人,清规戒律之下,没有戴的道理,所以便还给了芷芍。
妙玉看着匣里宫,忍不住莞尔一笑,清美动人,心中忧郁失落,瞬间消退大半。
定是师妹觉得自己戴好看,便孩子气发作,借着帮自己背包裹,又把宫偷塞了进去。
妙玉拿出宫,对着妆镜在鬓边比划,想到在父母灵位前,对贾琮不知觉的倾诉。
心中突然想到,他还没看过我戴宫,也不知会不会觉得好看。
只一想到这桩,妆镜中的俏脸,瞬间通红一片,异常娇艳醉人,她忙将宫装回木匣,无由的松了口气。
……
荣国府,荣庆堂后院,大厅。
戏台上唱腔铿锵,丝竹悠扬,彩衣绚烂,颇为精彩。
贾家女眷皆听的入神,不时有人发出赞叹。
只是其他人都听的高兴,唯独王夫人被王熙凤冷嘲热讽,无处发泄,愤恨不平,不过硬撑脸面罢了。
倒是宝玉体宽心大,贾环闭门读书之事,虽让他很是尴尬郁闷,
但心中对贾环倾之鄙视不屑,用他不入俗流的道理,怒其不争,痛心疾首咒骂一番,也就出了一腔闷气。
如此心眼活动许久,满腔志气得以舒张,于是便心安理得,所言所行,正大光明,无可指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