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十岁出头便入宫,耗费十年光阴,也是为支撑家门荣盛,姑娘里算极不容易的。
如今她出宫返家,老太太心疼大孙女,想留她在身边陪伴,於情於理都不好拦著。
我们姊妹虽十年未见,但琮弟几次入宫见过大姐姐,他说大姐姐十年历练,胸怀气度不俗,非寻常闺阁可比。
我信得过兄弟的眼光,或许大姐姐落居西府,还会是一桩好事,二太太即便生事,大姐姐还能劝阻一些。”
王熙凤笑道:“你这话倒是在理,琮兄弟怎么大能为,能得他相中之人,必定是错不了的。”
……
姑嫂两个又说些閒话,迎春才告辞返回东府,王熙凤看著迎春背影,微微嘆了口气。
琮兄弟和二妹妹虽都有能为,他们看人的眼光也信得过,这位大妹妹多半是个省心的。
但他们姐弟毕竟年轻,一个没娶亲,一个没出阁,人情世故又能懂多少,都没想清楚事情內里。
这位大妹妹入宫十年,已经过了双十年华,错过了姑娘家婚配时机。
要是在寻常人家,这等岁数难找正经婆家,只能给人家做续弦太太。
荣国府如还是二房掌家,这大妹妹勉强算嫡长女,人家衝著荣国门第,还能找个合適归宿。
但如今贾家风水变换,大房袭爵掌家,二房已成偏房旁支,大妹妹身价跌落云端,已是今非昔比。
在这等情形之下,这大妹妹想要找体面婆家,只怕是十分难办。
且贾家是正经国公门第,家世体面摆在那里,婚嫁之事更是在乎体面。
老太太这等贵重身份,二太太这等死爱面子,即便大妹妹嫁不出去,也绝不会让她给人续弦。
黄大闺女多半要养成住家老闺女,这要是在西府落居,可不知要住上多少年头。
要真成了这样,二太太在西府就得了长久路径,长年累月,来来往往,不知要闹出多少是非。
贾家大房二房半辈子都牵扯不清,王熙凤想想都觉得头痛。
琮老三这半大小子,二妹妹更是水葱般大姑娘,他们哪里会想到其中长远……
……
伯爵府,贾琮院。
午后下了一场冬雨,天色阴鬱,游廊上偶有丫鬟经过,皆是脚步匆匆,躲避著雨后的刺骨冰寒。
相比室內寒冷,书房之中,熏笼吐馨,香气脉脉,温暖如春,恍如另一个世界。
书案旁的玻璃轩窗,因內外冷热交替,结了一层细巧冰,被晦暗天光辉映,闪著淡泊晶莹光华。
书案上浓墨新磨,湖笔晕染,英莲正坐书案前临帖,肤色娇润如雪,眉心胭脂璀璨,俏美无方,很是动人。
她上身穿淡紫刺绣交领长袄,白色交领袄子,牙白绣裙,脖子上戴个瓔珞赤金项圈。
虽眼梢眉角尚有青涩,却已出落得秀雅婀娜,春山盈盈,纤腰尺素,风姿卓绝。
正当她聚精会神,没察觉房门被推开,贾琮轻步进来,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
笑道:“你的字如今愈发有了火候,都快能赶上三妹妹了。”
英莲一下惊醒,笑道:“刚才有些入神,竟没看到少爷进来,今儿这么早下衙。”
贾琮微微一笑,说道:“年底时间,衙门事务不多,办过就好,无须点卯,所以早些回府。”
……
其实这几日贾琮事务繁忙,不过都是隱秘之事,自然不会和小丫头多说。
自他被封两邦和议掌记,城外工坊已交託刘士振打理。
他主要精力都在会同馆,前几日和诺顏太吉达成协议,初步確定鄂尔多斯边贸诸事。
昨日马不停蹄,飞羽传书金陵鑫春號,告知曲泓秀河套边贸之事,让她筹集粮茶布等江南物资,以做后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