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答应过自己,将来拿下海西草原的那个金矿,还有倭岛上的金银,要分自己一半儿的,这幺长时间了也不见那小子有动静,莫不是那小子就是在等……等着自己驾崩,然后好独吞金银?
当真是奸诈啊,连老丈人都算计,不是东西。
谁让他是老丈人呢,便不跟女婿计较了。
不过,宋言啊,这便是朕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这是朕为你铺出来的路。
真想知道,你在这条路上究竟能走多远!
真想知道,你能达到怎样成就!
可惜,看不到了呢。
宁和帝的唇角微微牵动,眼前已经什幺都看不到了,唯独剩下一团漆黑,便是耳畔能听到的声音也变的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朦胧。
眼皮好重。
好困。
想睡了。
也好,做了二十年皇帝啊,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现如今终于有了时间,能好好的睡一觉了。
再也不会被人欺辱,再也不会被人打扰,一直压在身上的担子终于消失了,那种轻松的感觉,很舒服呢。
眼皮轻轻颤了颤,缓缓合上。
便在这一刻,一直拼命给宁和帝止血的太医,身子忽然之间僵直在原地,面色煞白如纸,旋即一屁股坐在地上,擡起一张惊恐到极致的脸,哆嗦着嘴唇吐出了几个字:
「陛下,驾崩了!」
……
宁和二十年。
八月十七。
巳时。
帝崩于长安街。
群臣跪伏于地,恸哭不止。
十万百姓跪地叩首,哀鸣之音响彻东陵。
弑君逆贼杨和信,触众怒,列卿勋贵、禁卫军、黎庶共击于市,毙而糜骨脔肉。万民争啖其骸,投豺犬饲之。
……
东陵城,长安街。
一处酒坊的三楼。
三道人影远远的看着不远处的混乱,当恸哭之声传来的时候,洛天枢,洛天权终究是控制不住,双腿一软,膝盖已经跪在地面,嚎啕大哭。
便是身边的洛天璇,身子也轻轻一颤,面露凄然。
她早早的来了,却终究没能改变父亲的决定,她也亲眼看到过父亲头痛时候是怎般模样。
死,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
……
宁国,平阳。
燕王府。
孕期愈发嗜睡的洛玉衡正于卧榻之上休憩,这边太冷了,虽然已经巳时,可洛玉衡还是懒懒的蜷缩在被窝里,没有起身的意思。
忽然间,睡梦中的洛玉衡仿佛做了一个可怕到极致的噩梦,身子陡然从床榻上惊坐而起,面色煞白到极致,豆大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滚落,浑身上下几乎在一瞬间的功夫被湿透。
她的一只手放在胸口。
只感觉心脏好像被什幺东西用力的攥住,又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恍惚中,好像有什幺极为重要的东西,正在远离自己而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那种心脏绞在一起的滋味终于消散,洛玉衡这才感觉脸上有些湿漉漉的。
素手轻擡。
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