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洛天枢将他当做真正的亲人,是决计不会这般交代。
便是洛天权也不由插口:“匈奴和女真其实相对还容易一些,我相信姐夫统兵作战的能力,更有梅武老将军坐镇边关,正常情况下,匈奴和女真的铁骑想要冲开关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真正的破坏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的。”
“我担心的不是异族,而是平阳和安州境内的某些人。”
“尤其是士族和读书人,姐夫对士族下手凶残,对读书人更是堪称暴戾,定然会引起大量读书人和世家子的不满,一旦他们同匈奴和女真勾结,里应外合,或许就是一场灾难。”
“莫要怀疑,尤其是在士族眼中,他们只重视本族传承,对于皇位上坐着的人究竟是谁其实并不在意,甚至是不是汉人都不重要,只要对他们有好处,他们可以出卖一切。”短暂停顿了一下,洛天枢接口说道:“不要觉得我危言耸听,根据我掌握的情报,宁国各地已经有不少士族对你不满,因为你的存在,扰乱了他们和匈奴,女真,甚至是高句丽,新罗和百济之间的贸易,对于他们来说便是极大的损失。”
“不仅仅只是杨家。”
“还有范家,主营业务之一便是海西草原的人参,鹿茸,灵芝和珍珠,现在因为你封了关,范家将近一半的业务停滞,受损极为严重。”
“渠氏一族产盐,贩盐,据说一年偷偷卖到卖给匈奴,女真的盐,便超过四百万斤,姐夫自己想一想这里面有多少利润?因着姐夫的影响,渠氏一族又要损失多少银钱?”
“还有常家的茶叶美酒,曹家的绸缎,都是异族中的紧俏货物,现在姐夫你把狗食碗打翻了,这些家族都吃不成了,你猜他们会不会心甘情愿的忍下这口气?”
宋言沉默了。
他得罪了范家这一点自是知晓。
却是没想到渠家,常家,曹家,居然也都成了敌人,这些可都是宁国境内的大家族,影响力不容小觑。
“晋地八大家费大量钱财,在朝堂上供养出一个代理人,白鹭书院,现如今白鹭书院几乎被你连根拔起,你猜晋地八大家其他几个家族是否会善罢甘休?”洛天枢侃侃而谈。
宋言是真没想到,一个不小心敌人居然就这么多了,更是没想到洛天枢对这些事情居然如此了解。
这家伙,简直天生就是锦衣卫的料子。
“他们这是准备对我动手了?”宋言吐了口气,缓声问道:“用什么手段?像杨家那样勾结异族,还是收买杀手,直接要了我的性命?”
洛天枢的面色有些歉意:“抱歉,这一点我也不清楚,我只能探听到他们准备对你下手,但具体的手段我并不清楚,只是,料想应该是在姐夫返回平阳的路上,毕竟平阳是姐夫的地盘,被姐夫经营的固若金汤,想要在平阳取了姐夫的性命,几乎不可能。”
宋言点头,表示理解。
具体下手的方案,那是机密中的机密,即便洛天枢在情报方面极为出色,这种事情也不是轻易就能探听到的。
“罢了,莫要再说我了。”三人又饮了一碗酒,宋言这才说道:“你们两个呢,将来要如何打算?”
“还能怎样打算,入皇城呗。”洛天枢叹了口气:“现如今我们的身份已经完全暴露,继续留在宁平怕是只有死路一条,皇城虽危险,但到了那边多少还能寻到一点活下去的机会。”
不愧是洛天枢,对事情看的就是透彻。
“说起来,我还要给姐夫道歉,听闻当初是因着皇后叫走了天璇,天衣,乃至怜月,导致姐夫身边无人保护这才遭遇刺杀,身受重伤。”洛天枢脸上满是歉疚。
他感觉自己其实挺无辜的。
他甚至连皇后的面都没见过,莫名其妙就因着皇后的缘故,脑袋上被扣了一大堆的罪名。洛天枢庆幸宋言活了下来,若是宋言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怕是天璇,天衣和娘亲同他之间的关系都会留下永远无法弥补的裂痕。
宋言笑道:“何至于此?这件事和天枢无关,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瞧见宋言当真没有怪罪的意思,洛天枢稍感安心。
“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圣旨并未说定具体时间,不过一般来说都是要一月之内动身的。”洛天枢叹了口气,在宁平县生活了多年,忽然要离开他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到了东陵,万事小心。”宋言想了想,从袖口取出一张纸条,置于桌面推到洛天枢面前:“若是遇到了什么无法处理的事情,可以到这里,里面的人自会帮你。”
纸条上是一个地址。
那是锦衣卫的一处据点。
洛天枢看了一眼便将字条交给洛天权,洛天权的面色也是有些凝重,他们都知道这是姐夫留给他们的一个后手,危险时候可以用来保命的,自是不敢怠慢,将上面的地址记下之后,洛天权手指一撮,纸条瞬间化作细碎的粉尘。
洛天枢也狠狠灌下了一碗酒:“姐夫在宁平也停留不了多长时间吧,宁平县的制工坊,铁器工坊,姐夫全都带走,不能带走的便全部毁了。”
宋言挑了挑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