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一些不觉得应该处死宋言的官员,心中也隐隐觉得,宋言当真是有罪。
宁和帝面上泛起一层怪异的潮红,只感觉头痛似是愈发严重,他就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手指都下意识紧握,甚至有种想要直接下令大内侍卫,将这些人全部拖出去砍掉脑袋的冲动。
只是,他不能这样做。
先不说这些人全部砍了脑袋,朝廷的运转几乎立马就要陷入停滞,举国动乱。
便是这些大内侍卫之中,怕是都有不少被杨家,被白鹭书院收买之人。
李伟成双目赤红:“住口。”
“匈奴大军进犯宁国之时,尔等身在何处?若无冠军侯率军拦截,现如今宁国要有多少土地被匈奴占领?多少百姓被匈奴屠戮?”
“冠军侯之功绩,岂容尔等亵渎?”
“一群身无寸功之人,安敢在此狺狺狂吠?”
陆元正却是面色清正,一副高洁之态:“抵御匈奴,自是功劳,然这并非是宋言私自率兵出界的理由,宋言想要出兵,自可请求圣旨。自古,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宁国各个州府刺史,都能随意率兵离开府城,那会是什么模样?若不加以遏制,不加以惩戒,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更何况,抵御女真有很多办法,何至于放火焚烧女真营地,导致数以万计女真之人被烧成灰烬?”
“宋言自可以率军出城同匈奴厮杀,何至于放火烧城?何至于掘毁堤坝,诱发洪水滔天?”
“宋言为何不将匈奴女真之人活捉,以诗书礼仪教化?”
“教化万方,此乃无上功德,宋言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可他却选了一条最残暴,最伤天和的法子。”
“此等行为,若不加以惩罚,恐引苍天震怒,降天罚于大宁。”
这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义正严词,俨然一副为苍生,为百姓着想,站在大义制高点的姿态。
人言否?
李伟成显然不是个会耍嘴皮子的,虽知晓陆元正所言皆是歪理邪说,可一时间却想不到法子去辩驳,无法承受陆元正和其余官员之无耻,又不忍宁国之英雄被这般污蔑,糟践,这陆元正着实是太过歹毒,可以想象自此之后,只要宁国但凡有洪灾,旱灾,有地龙翻身,冰雹坠落,怕是都要扣在宋言头上,正是宋言杀伐过重,这才引来苍天降罪……想一想这样的场景,李伟成只感觉脑子阵阵眩晕,胸口郁结,一时间肝胆俱颤,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喷了一口鲜血,身子都萎靡下去。
宁和帝强忍着胸腔中的滔天怒火,忙传唤太医。
中书令杨和同,门下侍中楚立诚,高洪,交换了一下视线,都能看出对方眼神中的凛然。
这的确是按死宋言的一个好机会。
宋言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本就有平倭之功,后来又有御守女真的功劳,现在又有抵御匈奴的大功,手底下兵卒越来越多。本以为将宋言丢到平阳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够限制宋言的发展,可是他成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若是现在再不加以遏制的话,或许要不了多长时间,宋言就会成长为一个连他们都要仰望的庞然大物。
宋言,必须死。
一个眼神的交换,曾经的对头已经达成了协议。
高洪率先上前一步,倒是不像其他官员一样跪下,只是行了一个稽首礼:“陛下,最近的确是有不少关于冠军侯的传言,不过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尚未可知,老臣建议,可以暂时下旨将宋言调回京城。”
“一番查问,若是宋言没有违纪乱法,自可还宋言清白。”
房德皱巴巴的眼皮忽然抬起,扫了一眼高洪。
这老小子,算盘珠子倒是拨的响亮。
现如今朝堂上之所以闹哄哄的要处置宋言,却无法真的将宋言怎么样,正是因为宋言身在平阳。
那是宋言的老巢,是宋言的根基。
那里有宋言数以万计的百战之兵。
朝廷根本无法将宋言怎么样。
可是,一旦宋言调回东陵,没有兵卒傍身,那还不是任凭揉圆搓扁?
重重吐了口气,房德知道自己上场的时候到了,李伟成之流,虽是好心,可终究太过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