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武是他外公,也叫姥爷。
梅文是梅武大哥,称呼一声大佬爷倒也没什么问题。
老汉虽然好奇,不过也没有多想,只是随意朝着东边努了努嘴:“喏,往那边走,最好看的那栋宅子,就是梅文家。”
宋言笑笑,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塞到了老汉手里:“谢谢老丈了。”
看着手里冷冰冰的银块,老汉被吓了一跳,不过只是问个路而已,怎能收如此贵重的报酬:“贵人留步,这太多了……”
宋言却是已经转身,径直走向了树下:“老丈,收下吧。待会儿若是听到什么声音,可在屋子里藏好了,莫要出来。”话音落下,宋言便提起树根下面的东西,朝着东边的方向去了,没多长时间身子已经消失在夜幕当中。
对于那些没怎么招惹到自己的人,宋言还是很好说话的。
不知何时,老汉的面色已经变的煞白,虽夜色朦胧,可模模糊糊之间却也能看到,就在刚刚宋言从树下提起来的东西,形状好像人头。一时间老汉头皮发麻,抓紧手里的银子,哐啷一声将房门关上,身子蜷缩在被窝里,却是再也不肯出来了。
另一边宋言却是顺着老汉指点的方向,没多长时间便已经寻到了梅文的家。
的确是一栋不错的宅院,门楼下方,甚至似模似样的弄了一块牌匾,上书梅府两个大字,门口还有一个身着粗布麻衣,显然是农户出身的门子。这梅文大约是真将自己当什么贵族了,一切规矩都是按照贵族的标准来的。
只是,终究只是农户出身,学也只能学一个似是而非。
门口甚至还摆着一对儿石狮子,也不知是聘请哪家的匠人雕刻的,石像已经不能用丑来形容,简直就是不可名状。
单单这一对儿石狮子,治梅文一个僭越之罪都不为过。这年头,石狮子可不是你想摆就能摆的,楚立诚高洪两人的官职品级够高吧,可就算是以两人的身份门口都是不能摆放石狮子的,这是有爵位的贵族的专属。
而且石狮子的规格,大小,数量,乃至于材质,都和爵位的高低息息相关。
宋言便摇着头,这一家人,当真是蠢而不自知。
门子正靠在门板上睡觉,宋言便走了上去,拍了拍这人的脸,睡眼惺忪间火爆的脾气倒是先上来了:“谁呀,找死啊?”
宋言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抬起右手紧握成拳。
下一瞬,呼的一声,铁拳自门子的耳边划过,带起凄厉的风声。紧接着拳头重重的砸在朱红大门之上,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厚重的实木大门瞬间破碎,门板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嘎吱。
门子脸上的睡意,刹那间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门子倒也是个聪明的,眨了眨眼然后转身就跑,开玩笑,他就是梅文请来守夜的,一个月三百个铜板,玩儿什么命啊。
大门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自然而然引起了院内众人的注意。
不少护院,家丁都从睡梦中惊醒。
没错,梅府是有护院和家丁的,虽然这些人多半也都是附近村子里招募过来的二流子,但用来撑撑场面,看起来倒也像那么回事儿。便是后宅中休息的众人都被惊醒,尤其是梅文,骂骂咧咧的披上外套怒气冲冲便往前院来了,虽已六十多岁,脸上满是皱纹却依旧精神烁烁。
这里可是梅府。
他孙子马上就是禄国公了,居然还有不知死的蠢货,敢到梅府捣乱。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贵族的体面不能受辱。
不管这人是谁,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便是他的家人也绝对不能放过。心里转动着这样的念头,梅文已经冲到前院,身后跟着同样苏醒过来的梅少华,这是梅文的独子,梅子聪的父亲。便是高翠翠和梅少华的老婆也都跟在后面,乡村里面就是这样,一旦有事儿不管男女老小,那都是一家齐上阵。
梅文眉头紧皱,看着被一群护院围着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跟他想象中凶神恶煞的强盗差别实在是太大了。心头虽有疑惑,但气势上绝对不能丢了份,拐杖在地面上重重一砸:“你是哪家的娃娃,闯入我梅府想要做什么?”
月光映照下,宋言的脸上似是都泛着一层朦胧柔和的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不过如是。
脸上自始至终都是浅浅的笑意,宋言拱了拱手:
“家母,梅迎雪。”
“见过诸位长辈。”
此言一出,四周一众护院面色尽皆变的极为古怪。
这些护院,要么是梅家村的,要么就是和梅家村相距不远的村子的,梅武老太爷的事情不敢说倒背如流,那也是耳熟能详。
梅迎雪,那不是梅武老太爷早夭的女儿吗?
病逝的消息,还是梅武的老母,大哥,大嫂这些人传开的。
据说还寻了金丝楠木的棺材,好生下了葬。
可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儿,梅迎雪的儿子,怎地会出现在这里?
虽说都是村子里没多少见识的农户,但也不乏心思活泛的,只是一句家母梅迎雪,便已经让这些人联想到了许多。
再看梅文,高翠翠,梅少华。
几人的面色,于短短的时间变幻不知多少次,有震惊,有恐惧,有不可置信,更多的还是愤怒和杀意。再联想到梅子聪被梅少华过继给梅武当孙子,继承国公的爵位,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些二流子互相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神中的古怪,这是梅武,梅文之间的事情,可不是他们能随随便便参与进去的,身子便悄无声息的开始后退,一旦情况不对转身就跑,那是不会有半点犹豫。
梅文身子也是微微一颤,骤然听到梅迎雪这个名字,梅文只感觉心脏都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只是他毕竟活了这么多年,比起儿子和那些女人倒是沉稳了不少,用力吸了口气,老脸已经恢复正常:“混账东西,我侄女早就已经病死,哪儿来的儿子?”
“这些年来,想要到梅家攀亲戚的有不少。”
“借口如此拙劣的,你还是头一个。”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将这不知死活的小子拿下,生死无论。”
一声厉喝,于前院中荡开。
诸多护院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究竟要怎么做。
便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粗壮,仿佛黑熊一样的男子越众而出,手持一把砍柴刀,许是想要在梅文面前露个脸,好以后得到重用,也能多赚一点银钱养家,铜铃般的眼珠子中都闪着疯狂:“小子,别怪我。”
一声嚎叫,砍柴刀冲着宋言的脑袋便劈了过来。
就在这时,宋言呵的一下笑出了声,以左脚为支撑,身子顺势旋转,砍柴刀还没来得及劈下来的时间,右脚已经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壮汉的肚子上。
肥硕的肚皮,似是泛起一层涟漪。
紧接着,澎湃的内息如同洪水般瞬间渗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