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正是王阳明之父,致仕南京礼部尚书王华。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一部美髯,可比尖嘴猴腮的杨一清帅多了。
杨一清摆摆手示意小二退下,亲自给王华斟一杯酒道:「喝杯酒暖暖身子,这可是用你好徒孙命名的解元郎酒。咱们这边买不着的。」
「你这样有意思吗?」王华看着酒盅里微黄的酒液,怒气又压不住了。「老夫一直敬你是个德才兼备的君子。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是君子所为吗?」
「别把老夫说得那幺阴暗。」杨一清放下酒杯,正色道:「老夫耗尽人脉,这一路上给你徒孙保驾护航,扬名立万,难道是为了玩弄他吗?」
「好,老夫换个说法。」王华便改口道:「你们一党拿我徒孙当棋子,这总没错了吧?」
「君子群而不党,老夫可没跟任何人结党!」杨一清却依旧摇头,沉声道:「反倒是去岁之败后,偌大的阉党已经形成了,若不立即重整旗鼓,予以迎头痛击,会有更多人党附刘瑾的!」
说着他微微激动道:「状元公和谢阁老是同乡好友,肯定知道你们余姚人被阉党祸祸得有多惨吧?」
「确实……」王华神情一黯,刘瑾对谢阁老疯狂的报复,已经波及到整个余姚。焦芳逢迎刘瑾,竟荒诞地规定了余姚人不得为京官,直接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
「所以说状元公啊,天地如炉、世事如棋,你我皆身在局中,人人都得有当棋子的觉悟。轮到你我了,便得担起来,否则这世道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说着他呷一口解元郎酒道:「当然你那徒孙也不例外。」
「那为何不让杨慎来当这棋子?」王华声调陡然拔高。
杨一清闻言,执杯的手顿了顿,便微笑道:「谁让杨用修没考中解元呢?」
「少来这套。乡试之前,你们就已经选定了我徒孙!」王华哼一声。
「有没有种可能,我们对杨用修也做了一样的准备呢?」杨一清淡淡道:
「你那徒孙一路东来,所到之处万人空巷、车马相迎,盛名响彻大江南北!如今他已是两京十三省最有名的后起之秀,连杨用修都望尘莫及。这等造化,寻常举子求都求不来,给到你徒孙就偷着乐吧,还怪上老夫了。」
「……」王华呼出一口浊气,拍案道:「大江上那些『冤』字旗,也是帮他造名声的吗?你们那是拿他当靶子!好吸引刘瑾的怒火!」
「这『冤』字旗真不是我安排的,应该都是他的拥趸自发为他鸣不平。」杨一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