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话说。」苏录当然不能任由他往头上扣屎盆子,便朗声道:「千户大人说完了?那便轮到我了!」
他缓步上前,指着自己的文章,掷地有声道:
「首先,千户大人怕不知道,这篇《用之则行》是我应科试时的经义文!八股经义代圣人立言,字字句句皆要恪守程朱本义,不能有半分个人妄议!」
「所以作文时要忘掉自己,化身圣贤,才能阐发圣贤之道!若按千户大人所言,难道是说孔孟圣贤在污蔑当今皇上?谁给大人的胆子,敢这般亵渎圣贤、歪曲经义?!」
「我……」钱宁没想到苏录反手一扣,也给自己来了顶大帽子!
「你这种曲解,就是对圣贤最大的不敬!」苏录越说越激愤,也重重一拍桌子,怒斥道:「你想被天下读书人视为仇寇,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吗?!」
「……」钱宁也让苏录惊出一脊梁汗,一阵嗫嚅道:「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我哪有那学问……」
「不管是谁说的,都是颠倒黑白、大逆不道之言!」苏录提高声调道:
「我这破题是解释考试的题目——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这是论语中,孔子与颜回的对话!」
顿一下他沉声道:「所以,我文中的『圣人』绝非皇上,而是孔夫子!」
「没错,八股文所言『圣人』,从来都是指先贤而非君主,这是天下士子皆知的常理!」苏满也高声附和道。
「你说『行藏』是影射皇上行踪?更是无稽之谈!『行藏』出自『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是进与退之意。得何等不学无术之徒,才能将『行』解释为行踪?!」苏录接着道:
「所以,『圣人行藏』说的是,圣贤得志则推行大道,失意则修身养性,乃是君子处世之理,与皇上视朝与否毫无关联!你却敢将儒家经典曲解为谤君之语,何其卑劣?!」
苏解元唇枪舌剑,口若悬河,岂是钱宁一个武夫能招架得住的?
「都说了不是我说的,我不过是个奉命抓人的……」钱宁只好一个劲儿地强自辩解。
「安静!听我继续正本清源!」苏老师一拍桌子,接着教训他道。
「再言『顺道守德』!『顺道』者,顺天道、合人伦也;『守德』者,守君子之节也!这是儒家立身行事的根本准则,是圣人是否进退的依据所在!跟本朝年号有什幺关系?」
「至于『不执为要』!意思是,君子处事当顺势而为,不可固执拘泥。与谁掌朝政大权毫无牵涉!尔等硬将『不执』曲解为『不掌朝政』,纯属不学无术,指鹿为马!」
「最后『能者与言』!此句化用孟子『与能言者言,其乐无穷』,是说这些道理,只能对有识之士说!跟蠢货说不明白!」苏录沉声道:
「居然能将『言』联想到刘瑾,真是牵强附会到离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