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紧张,」大伯娘安慰她:「他们只是中了解元,不是长了辈分,还是一样得管你叫娘!」
说着一拍胸脯,现身说法道:「就好比春哥儿,在别人面前他是老爷,还敢跟老娘拿乔不成?敢惹我生气,我照诀不误!」
「哎……」老板娘点点头,心说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当然没关系了。可夏哥儿秋哥儿不是我生的,我这个后娘不担在乎啊。
「大嫂,你这话不对了,俺爹说举人老爷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不过是借你的肚子出来而已,还是要敬着的。」小婶儿煞有介事道:「你若是骂他,当心长口疮。」
「是吗?」大伯娘神情一紧,结结巴巴道:「那以后还得敬着他不成?」
「那当然。」小婶儿点点头,心里暗爽不已。这阵子大伯娘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整天对她吆五喝六的,这下她总算找到机会小小报复一把了。
「好吧……」大伯娘颓然叹气道:「那以后还是只能诀你一个。」
「你……」小婶儿一阵气结。擡眼看到冬哥儿跟两个姐姐在天井里翻花绳,她便气冲冲道:
「苏润!又跑出来玩了,还不去跟先生读书?又想挨揍了是吧?!」
「哦……」冬哥儿便怏怏地放下花绳,垂头丧气地往后院去了。
他本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自从两个哥哥中举之后,不幸便降临了。
小婶儿给他请了位合江县的老秀才做蒙师,每天教他读书识字。来泸州都带着老秀才,是一天都不肯断了学业。
她还见天亲自检查功课,冬哥儿完不成就啪啪打屁股!三天两头把孩子打得嗷嗷直哭……
连素来不爱多嘴的小姑都看不下去了,「弟妹,冬哥儿才四岁,现在让他读书是不是早了点儿?」
「从前家里条件不好没办法,现在有条件了就得早点学!」小婶儿却坚决道:「他哥哥们都中举人了,将来他也要跟上才行。」
「哎……」小姑叹了口气,心说哥四个都中举,怎幺可能呢?
「老三媳妇,你这就不对了,孩子念书全凭自觉,到了该念书的时候拉都拉不住。」大伯娘便得意洋洋道:
「春哥儿从懂事开始,就天天缠着二叔教他识字。晚上家里不点灯,他就在火塘子边上,那会儿也才丁点儿大。」
「秋哥儿开窍要晚,可忽然有一天下定决心要读书,拉都拉不住,结果一百天就考上书院,四年就中了解元!」顿一下,大伯娘传授起先进经验道:
「所以你得等孩子开窍,主动想念书才行!」
这些话小婶儿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遍,但每次听都羡慕地直冒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