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俩互相看看,王守义先惭愧道:「侄儿无用,找遍了门路,还是没见到大哥。」
「这也正常,」王守俭接茬道:「爹,张公公跟我说,刘瑾正在炮制一份『奸党』名单,因为恼怒大哥在弹章中以『权奸』称之,所以准备把他的名字放在前列。正因如此,下面人肯定要对大哥严防死守的。」
「这样啊……」王华喟叹一声,缓缓坐下,以手支额,看上去又老了几岁。
「不过张公公说,也不是没有转圜之机……」王守俭又犹豫道。
「什幺?」王华看向次子,眼里不禁又燃起一丝希望。
「张公公说,刘瑾素慕父亲为人,托他转告父亲,当年与父亲有旧,父亲若能……去见他一面,便可赦免大哥,让他官复原职,父亲还可……入阁拜相。」
「我那边的人,也是这幺说的。」王守义附和道。
「……」王华闻言沉默良久,终究缓缓摇头道:「我不能去。」
「刘瑾如今权势滔天,父亲拒绝他的话,他肯定要发作在大哥身上了……」王守俭小声道。
「你大哥有你大哥的道义,为父也有为父的操守……」王华脸上的皱纹深重了许多,沟沟壑壑里刻满了痛苦之色。
「为父是大明第三十五位状元,必须为天下读书人做好榜样。我不能像胡广一样,让状元郎的荣光再度蒙羞了……」
王状元说着,痛苦地老泪纵横道:「只能对不起伯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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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北安门内,司礼监公厅大堂。
掌印太监刘瑾头戴钢叉帽,穿着紫色的纱袍,端坐在正位上,几位秉笔太监捧着奏章,轮番读给他听。
因为刘瑾不是内书堂出身,文化水平有限,便用这种方式来替皇上掌管国政。
「大哥,太仆寺卿陈马政四事,一餋京营战马,谓宜将团营官军询验家产,分为等第餋马。其旧例桩头朋合银两宜行革去……」
「嗯,这法子不错。」刘瑾虽然识字不多,对政务却颇有见解:「从前由所有军户集体分摊养马所费,但军户贫富不均,穷人砸锅卖铁,富人只需九牛一毛,太不公平了。」
顿一下,刘瑾接着道:「还是按家产分等第养马更好,富人就是该多出钱,穷人都穷得只剩骨头了,就是敲骨吸髓,也榨不出油来。」
「是,老大高见。」秉笔太监罗祥忙称赞道:「之前那些文官也不知怎幺想的,总是往穷人头上摊牌,这不是逼人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