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县学也是个穷衙门呀。”张先生同情地看着海教谕,心中又有些庆幸,当时要是一个没忍住,现在坐蜡的就是自己了。
“当然了,县里拨款,我才能给他们发钱。”海教谕愁得直呲牙道:“我只能去求大老爷,结果求来求去把他求烦了,居然跟我说,那些先生他本来就打算只用一年。现在一年之期已过,叫我把他们打发了算球!”
“听听,这不是把人当夜壶了吗?!”海教谕愤慨道。
“确实不像话,这不耍人吗?人家都是辞了原先的营生,想端个长期的饭碗,才会到社学当先生。”张先生深以为然道:“要是早知道只能干一年,谁陪他过家家?!”
“谁说不是呢?我没法跟先生们开这个口,可是我又变不出钱来。”海教谕喝一口苦涩的大碗茶,苦笑道:“这回来州里,算是躲了个清净,可是一回去,我就得给他们个交代了,不然我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你怎么交代?”张先生问道。
“这不请教先生吗?”海教谕巴望着张砚秋。
“我?”张先生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太瞧得起我了吧?”
“本来想请教小苏先生的,但他正在应试之期,我哪好拿这些事情烦他?”海教谕不好意思道:
“这不想着小苏先生的本事,都是张先生教的,所以先请教请教先生嘛。”
张先生是不耐俗务,但他一点都不傻,哂笑道:“我看你是想让我,一起跟弘之说说吧。”
“确实想跟先生请教,但也想请先生帮这个忙。”海瀚红着脸央求道:“抱歉张先生,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这不只是一百二十位先生失业的问题,还会导致一百二十所社学的孩子失学啊!”
听他这样说,张先生收起戏谑之色,皱眉问道:“那你想让弘之怎么帮你?”
“小苏先生是大老爷最得意的学生,还是注音符号的发明人,在大老爷心里的地位无人能及。”海教谕道:“我想如果他能帮着劝劝大老爷,说不定社学还能继续办下去,至少让去年入学的学生毕了业吧。”
“嗯……”张先生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寻思片刻道:“这样吧,等州试结束,我帮你问问弘之。他要是为难就算了,你也不许再跟他提。他小孩子家家的,不该承担这些。”
“好。”海瀚点头同意。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见州学大门缓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