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揖毕,赞礼官喝‘兴’,苏录方退后半步直身立定,等待考校。
卢知县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科班出身,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这才沉声问道:
“尔治何经?”
“回老父母,晚生治《礼记》。”
“治经几载?”
“一年矣。”
“好,本县问你,《曲礼》云‘礼不下庶人’,郑玄注‘不为庶人制礼’,孔颖达疏‘庶人不豫礼’,二说孰是?“
苏录垂手肃立:“回老父母,郑注言礼之制,孔疏言礼之用,二者相济而非相悖也。”
“这么说礼不及庶人了?”卢知县追问道。
“回老父母,郑注‘不为制礼’,非谓礼不及庶人,乃庶人不参与天子诸侯之仪;孔疏‘不豫礼’,谓庶人不与燕享祭祀,非绝人伦之礼。礼为天下公器,上下有别而无悬绝,唯繁简异耳。”
“好!”卢知县点点头,又连问了两个问题,一个比一个难,苏录都对答如流,纲举目张。就算不治《礼》的书生,都能听得明明白白。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极少数治《礼》的童生却听得倒吸冷气。
一年就能把《礼记》治成这样?水平比他们这些,治了三五七年的都高?
神童果然是神童啊……
“好好好。”卢知县考校完毕,满意地端详着自己从山里带出来的苏神童。只见他比两年前高了一头,已经从山村少年长成了英俊的青年了。
变化最明显的就是他的皮肤,当年又黄又干,此刻却莹润如玉。样子也长开了,眉目舒展如春山初霁,双目澄澈如秋水。再跟朱子和站在一起,怕不是玉山对玉树,难分轩轾了。
卢知县眼里的慈爱都快要淌出来了。他不禁暗自叫好,卢昭业啊卢昭业,你真是慧眼识珠啊!而且是价值连城的宝珠!
“大老爷,快点吧,后头还有一场呢。”侍立一旁的张司吏声如蚊蚋道。
卢知县这才回过神来,温声道:“不错,本县没有点错案首。到后面去休息吧,本官备了终场酒,为尔等贺。”
“多谢老父母。”苏录行礼如仪,跟着书吏退下。
“蔺城林之鸿,上前行礼!”张司吏赶紧高声道:
“肃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