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宁侯和建昌侯仗着国舅的身份作恶多年,小时候我就听过好多他们的劣迹。为什么早不弹劾晚不弹劾,偏偏这个时候弹劾?”
得到义父的鼓励,朱子和越说越来劲儿道:
“而且李梦阳是户部官员,又不是言官,这么多年都没做声,怎么忽然就忍不住了呢?他这一下狱不要紧,天下的官员都会交章营救,跟进弹劾张家兄弟。朝廷乱成一锅粥,皇上也一脑门子官司,哪还顾得上稽查户口?”
顿一下,他压低声音道:“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能看懂,皇上肯定也能看懂,就看皇上下一步怎么选择了——要是把李梦阳放了就是各退一步,要是处分李梦阳,就是坚持到底。”
“子和,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懂。”苏录不禁笑道。
“我爹整天跟三叔议论这些事,听多了自然也会扯两句。”朱子和嘿嘿一笑道:“怎么样,有道理吗?”
“我家里又没有懂朝政的长辈,我哪知道有没有道理?”苏录摇头笑笑,但还是理性分析道:
“不过李梦阳出面弹劾张鹤龄,确实不太寻常……他虽然在官场上只是七品主事,但却是七子之首、文坛盟主,复古运动的擎旗人。这十多年来,天下的读书人都学他的文章。要是他完蛋之后,文章也被否定,多少人会受影响?”
“谁说不是呢?!”朱子和拊掌道:“所以我才说,认识不认识他的人都会上疏营救的,因为大家承担不起他完蛋的损失啊。”
苏录点头道:“确实像有人故意为之,制造一种全天下的读书人,都站在皇帝对立面的假象。”
“皇上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是他们的同党!”朱子和长叹一声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也许这就是那些人的目的吧……”
“……”苏录欣慰地看着朱子和。先不管他这份论断是对是错,单说他这半年的长进,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这时两人行至朱家山,朱氏的族人纷纷笑着向十九少爷问好。朱子和只好打住话头,不再妄议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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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还是在朱子和父母那儿吃的。
苏录也不知道为啥,这几天伙食忽然从四菜一汤变成了六菜一汤,而且多出来的两道,都是下饭的硬菜
比如今天中午,就是一道胡椒醋鲜虾,一盘糟熘鸡,一鲜一醇、一酸香一糟香,搭配米饭十分适口。
“怎么样,还可口吗?”朱玠笑眯眯地看着他,跟初见时那位严肃的员外简直判若两人。
“十分可口。”苏录赶紧咽下口中的饭,笑着回答。当上家主心情好可以理解,但老跟自己抛媚眼干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明天想吃什么尽管说,伯伯让厨子给你做。”朱玠温声笑道。
“师伯千万别麻烦了,不然小侄实在过意不去了。”苏录赶忙摇头,为了缓解尴尬,他提起了卢知县拜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