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和还没听过这一段呢,闻言难以接受道:“叔父,他第一回忘了你叫啥,第二回只记得你姓啥,你还有啥好得意的?”
“住口,你懂什么。阳明兄就是这样的人!”朱琉呵斥朱子和一声,忙为王守仁解释道:
“他十五岁就要上书给皇上,请求给他几万精兵,由他去讨平鞑靼。”
“啊?皇上怎么说?”苏录和朱子和异口同声问道。他俩现在也是十五岁,瞧瞧人家的十五岁!
“皇上没见到,奏章被王状元扣下了,顺便抄着棍子揍了他一顿,又把他禁了足让他反省。”朱琉道。
“那他反省了吗?”朱子和感觉自己的偶像要从杨神童换成王神童了。
“反省了。”朱琉点点头道:“过了一阵子,他对王状元道,自己不想当将军了。”
“那就对了。”朱子和笑道:“考进士做学问,才是我辈应有的志向。”
“不,他的志向比考进士稍微远大一点,他告诉王状元,他要做圣贤。”朱琉苦笑道。
“……”朱子和无言以对。
“结果又被王状元揍了一顿,但是没用,他痴心不改,从此踏上了寻求成为圣贤的道路。”朱琉轻叹一声道:“打那之后他就在外人眼里不大正常,比如十七岁他去岳父家成婚,结果大婚当日失踪不见了。”
“可把他岳父家的人急坏了,满世界地找新郎官儿。第二天一早,才在附近的庙里找到他,他居然跟一个老和尚谈了一晚上禅。看到有人来找自己,还奇怪问,你们找我干什么?”朱琉苦笑道。
“他是不是不满意这门婚事?”朱子和问道。
“不,他只是单纯太专注于形而上的世界罢了。”朱琉说着看一眼侄子道:“现在知道他记住我一半的名字,有多了不起了吧?”
“确实,够意思。”朱子和深以为然,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洞房烛都能忘记,你就不该对他的记性,抱任何期望了。
“不要再打岔了……”朱琉瞪一眼朱子和,接着道:“三年后我第四次落榜,那一刻真的万念俱灰。咱们四川会馆窗外就是后海,我当时真想推窗跳出去,一了百了。”
“万万没想到,这时候阳明兄却来了。他提着一坛酒,推门进来说,我觉得你现在需要这个。”朱琉满脸幸福道:
“那天晚上他陪着我喝了个酩酊大醉,当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他推门进来的那一刻,他真的把我当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