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邈每说一句,张任脸庞就灰暗一分。
张任知道,刘邈说的,都是事实。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自己的家眷,迟早会被自己连累死。
即便刘邈不对他们动手,但周围人的恶意,却会一点点将他们吞噬,嚼的连骨头都不剩!
张任此时,彻底陷入迷茫。
为国战死,为国捐躯,他不但不抗拒,甚至还求之不得!
但现在若是死了,那自己究竟算个什么东西?
忠臣?汉贼?傻子?
张任越是思索,越是凌乱,还是刘邈翻动书页的声音让张任回过神来。
“杨朱……你方才说,读杨朱的,都是些自私自利之徒,还说孝直将来或许会叛朕?”
刘邈随手一扔,将书砸在张任胸口,疼的张任一阵龇牙咧嘴。
“你说的,对也不对。”
“比如孝直,你说他若是立下这样的功勋,朕却不理他,只封他一个县令,或者只给他几贯五铢钱,你猜猜他会怎么想?别说是他了!就是朕都得反他丫的!”
刘邈故意拍拍张任的胸口,又让张任疼了几分。
“你说孝直为利而叛,朕却想说,孝直是为了不公而叛。”
“劳者有所获,这是朕当年对天下百姓的承诺。其实所谓有所获,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字——”
刘邈朝着张任竖起一根指头。
“那就是公平!公平!还是他娘的公平!”
张任无奈的张张嘴,想要指正刘邈那不是一个字,但刘邈连着拍了他胸口三下,却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当孝直是傻子?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向朕献城?”
“他难道不知道,安安稳稳的在蜀地生活?以他的智谋,便是刘璋以国相之位待他,那也是他应得的!”
“但是他能得到吗?别说国相,就是一个郡守,你觉得他能够得到吗?”
刘邈摇头。
“你本身就是世家的人,或许以为晋升不难。”
“但孝直呢?蜀地的庶民呢?”
“你从来就没有为他们真正考虑过。所以等到他们将你抛弃,你就一口一个刁民的骂着,难道不是这样?”
“在你心中,或许就以为“穷人都在享福,而富人却在努力”不是?”
“但你知不知道,你努力能够得到的,你现在能够享受的,或许是许多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到达的门槛。”
刘邈不知道张任能不能听懂,但还是给张任说了这些话。
“抛弃你们的,不止孝直,还有更多的蜀地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