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心一突。
潘筠看着他的脸色,这才放缓语气,继续道:“陛下,有很多话,他们都不敢正面问你,贫道孤家寡人一个,加之您信任贫道,所以,贫道斗胆。”
潘筠道:“国库没钱,役丁……修建一个港口所需的役丁,按照工时算,不会少于十万个工时,但材料呢?是强征,还是从别处挤出钱来修建?”
“若淮安府的海港是必需品,建成以后能为国库带来收益也就算了,但港口选在龙兴之地附近,大家心知肚明,这就是肥宗室所用。它不会给国库赚一文钱,相反,它每年还需要国库耗费成本去养护,陛下,您真的要在大明如此艰难,两位太后都要节衣缩食与您共苦的时候去修这样一个港口吗?”
朱祁钰攥紧了手,脸色深沉。
潘筠点到即止,躬身离开。
皇帝站在殿前半天,直到成敬小心翼翼地拿一件披风披在他肩膀上,他才回神。
朱祁钰嫌弃的将披风扔给他道:“大热天的,朕不冷。”
说罢,大踏步往坤宁宫去。
成敬连忙小跑着跟上:“陛下,更深露重,还是披着些吧。”
朱祁钰将烦恼说给汪皇后听:“朕当然知道此事不妥,但朕登基以来从未加恩过宗室,反而还……这次是几位老王爷一起上书提的议案,若朕又否了,只怕是……”
汪皇后先前没想到这一点,此时也不由烦恼起来。
她想了想,低声道:“孙太后若能出面说情,此事应该可以掀过去。”
朱祁钰更苦恼了:“孙太后如今一心向道,连朕都很少见,想要请动她,只怕千难万难。”
汪皇后咬了咬嘴唇,小声道:“我明日去给孙太后请安吧?”
朱祁钰立即点头。
自朱祁钰登基后,他就把他亲娘吴贤妃封为太后,不过没敢让他娘住慈宁宫,依旧住在自己之前的宫殿里。
只是有了太后的待遇。
因为有两位太后,所以就以姓氏来区分,一位孙太后,住西宫,偶尔也被称为西太后;
一位吴太后,宫殿偏东,也被人称为东太后。
吴太后性格柔弱,安于现状,不然也养不出朱祁钰这样性格的儿子。
她当太后后兴奋了两天,发现日子和做太妃时没太大区别,就又缩在自己的宫殿里不动弹了。
倒是吴家的人几次入宫求见她,暗示了一番,但不等吴太后找皇帝给他舅舅表兄弟们要官职,汪皇后就在她面前提议皇帝现在有多难,许多人都盯着皇帝要公正……
儿子和兄弟,那当然是儿子更重要,所以吴太后就没对朱祁钰张口,到后来,更是连家人的面都不见了。
吴太后无心权势,所以,后宫还是孙太后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