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到了黄牛镇之后,去哪儿?”
“先去镇上的农贸市场吧。对了,镇上有几个农贸市场?”
司机一听,哈哈大笑:“哪还能有几个啊,你要说买菜卖菜的集市,那现在基本上每个村村口都有,就找个地儿大家摆个摊卖点啥唄。但正儿八经的农贸市场,那一个镇就一个,地方上哪儿有钱搞几个啊。”
“这黄牛乡的称呼,有什么来歷吗?”周奕隨口问道。
“嘿,你还真別说,这来歷还真有。你知道老子不?”司机说的“子”字是第一声。
周奕不由得一愣:“老子?”
“就是那个,孔子孟子,老子。”司机解释道,只是还是第一声。
周奕恍然大悟,“哦哦哦,老子。”
他读的是第三声。
“对对对,就那个,老子。”司机这舌头是捋不过来了,还是第一声。
周奕放弃了,问道:“嗯,你继续说。”
“据当地传说,这个老子啊,在很久很久以前,走到了我们这儿。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来干啥啊,反正他就走累了,然后坐在路边休息,这时候走过来一头老黄牛,老黄牛就冲老子这么蹭啊蹭。老子就明白了老黄牛的意思,然后就骑著这头老黄牛走了,从那以后,就有了个黄牛乡的叫法。”
司机说得煞有介事。
可周奕却是哭笑不得,这野史还真是有够野的啊。
周奕记得歷史记载里说老子是西出函谷关之后,就消失不见,去向成谜了。
说法很多,有的说他得道成圣了。
还有的说隱居在钟南山。
周奕记得有个说法,確实是一路向西行,然后到了周至的楼观台,因为这里也叫说经台,是道教的圣地,据说老子就是在这里弘道亡故的。
但这个楼观台离这黄牛乡可不近啊,毕竟大西北幅员辽阔。
老子那个年代,黄牛乡这种地方恐怕还是一片压根没人居住的荒地吧。
更关键的是,老子啥时候骑老黄牛了?
周奕说道:“我咋记得,老子骑的是青牛啊。”
司机顿时一愣,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青……青牛吗?”
周奕点点头:“好像史书上写的就是骑青牛吧。”
“这……这样啊。”司机顿时有些尷尬。
一时之间,空气有些凝固,两人都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司机又找补道:“是不是他骑的青牛半路上累死了?所以又换了头黄牛?”
“额……”周奕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拍了拍驾驶台说道:“师傅,你这车有年头了啊。”
因为这时候已经上了大路了,路面还是比较平坦的,可周奕发现,车还在抖。
之前他以为是路不好走的原因,毕竟这几天顛习惯了。
可他看看前面的路,还挺好的,就有点纳闷了。
然后就明白过来了,不是路抖,是车在抖。
他瞬间就想起了陈佩斯的那部电影《老爷车》,心说可別跟电影里一样抖散架了啊。
司机却得意洋洋地说:“三手的,便宜,开著玩儿的。”
好傢伙,三手的?这要再过两年,再倒一手,不得跟相声里一样了,“这车来的时候摊一地”。
周奕从兜里摸出了今天早上写的那张纸,在纸条正面,用特別端正的笔跡写著三个字“举报信”。
他展开信纸看了看,然后慢慢地把这张纸对半撕,再对半撕,直到最后撕成了一小块,然后往打开的车窗外一扬手。
纸片就瞬间飞舞了出去。
这封匿名举报信,原本是打算去县里的时候,顺便去本地县局找机会留下的。
就跟当初陈耕耘去市委大楼把举报自己的信留下一样。
信里的內容是以一个“热心群眾”的口吻说,曾经听到过某个下乡收黄豆的男人,炫耀自己打死过一个对他出言不逊的小孩儿,当时“自己”年纪尚小,只当是句嚇唬人的玩笑话,但最近听说了十年前发生在黄牛乡的惨案,觉得这人很可疑,希望警方能调查,並备註了男人的年龄。
这是周奕本来能想到的,比打举报电话可能更有效的举报方法。
因为信件是以文字形式呈现的,可以包含更高密度的信息。
周奕特意在信里卖了个“破绽”,就是虽然匿了名,但又说自己当初年纪小。这种细节会让警方觉得更真实,而且是一个“本地青年”举报的。
关键信件是单向信息,具有想像空间。
但电话是交互的,而且还有录音,这种模糊的举报信息是很容易把警方的注意力优先级转移到查举报人身上。
为什么会用公用电话举报?
为什么匿名举报?
为什么查无此人?
举报人是如何知道这些信息的?
举报人没有本地口音,可能不是本地人,那是不是存在故意干扰警方视线,提供错误线索的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