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一愣,“为什么?”
“吴月梅本人可以确定孩子是谁的吗?”
“不能。”
“既然不能,那你就去告诉姚喜,吴月梅是故意气他才这么说的。胡大力是吴月梅的前男友,但跟孩子其实没关系。”
“吴队,你的意思是我要骗姚家人?”
“这不叫骗,吴月梅自己都不知道真相。法律还讲究个疑罪从无呢,这种全凭犯罪嫌疑人一句毫无根据的话,不能叫骗,只是部分客观事实。”
吴永成吞云吐雾道:“你自己琢磨啊,孩子已经没了,如果dna结果做出来,孩子不是姚家的,会怎样?”
周奕瞬间恍然大悟了。
孩子不是姚家的,那这孩子的后事就没人处理了,以后连个给他烧纸的人都没了。
而姚家这三个人,并不会因此觉得庆幸,只会更加抑郁。
吴月梅的错误,却要四个人来买单。
吴永成说:“你再想一个问题,就姚家这三人的认知和文化水平,他们能知道dna是个啥玩意儿不?”
“吴队,有道理啊!”
事情到这地步了,将错就错也许反而是件好事,起码还有个念想,不至于杀人诛心。
果然,这就是倪建荣和吴永成之间的差距!
“吴队,谢谢你的指点,我有数了。”
对于这种迷信的农村人,得用他们的逻辑来解决问题。
周奕决定,先去找姚喜说一嘴孩子的事,至于他信不信,那就是他的事了。
然后回去以后,让姥姥去找一个会算命的神婆之类的给点钱,把丁婶带过去给她演一场戏。
他能帮的,也就到此为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也要为自己的人生买单。
周奕去车站看了公交车的班次,发现还早,就去附近的街边小店吃了点东西。
下午一点多,好不容易又回到了云来镇,跑去找姚喜。
姚喜听完他的话以后,整个人呆愣了很久,最后就憋出了一句话:“你……你没骗我吧?”
周奕可没打算跟他辩这件事的真伪,反正话递到了,信不信不重要了,后面在迷信这件事上下点功夫就行。
其实周奕很清楚,人死如灯灭,人死了以后就直接从物理层面不存在了,后面的那些东西其实都是活人搞的一个念想。
但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明知道是假的,也还是会那么做。
无非就是让死者的亲人心里好受一点。
周奕丢下茫然无措的姚喜离开,准备找个车把自己送回下光村。
因为镇上压根没有能去村里的公交车。
出租车是别想了,不存在的,县里都看不到几辆。
一般就是摩托车和面包车。
周奕在镇上最热闹的集市附近转了一圈,然后找到了一群聚集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荫下打牌的摩托车司机,都是无所事事等生意的。
周奕走过去看了下,发现这群人就是纯粹在干打过瘾,并没有赌钱。
刚想问问去下光村多少钱,几人的对话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哎,你们听说了吗?老八今天上午拉了一批学生去西山了。一对七。”
“是不是昨天晚上住薛老板娘宾馆那群学生?就这帮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敢去西山?一对皮蛋。”
“嘿,想不到吧,现在的年轻人胆子真大,敢去爬野山,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一对二。”
“老八也够缺德的啊,就知道挣钱,也不知道拦着点,这万一出事了可咋整。不要。”
“咋没劝啊,老八说这帮小兔崽子油盐不进,有个小子还不识好歹地骂了他,把老八气坏了。三四五六七八九,顺子!”
“嘿,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就等你了,炸!”
“可不是嘛,这西山没开发的,总有不开眼的偷偷跑上去摔死,也不知道这野山有什么好爬的。”
“那是你不知道,我可听说有人最喜欢爬野山干那事儿了,刺激。”
众人纷纷发出心照不宣的嘿嘿笑声。
这时有人抬头,注意到了周奕这个陌生人,抬头问道:“老板,要送不?”
众人这才纷纷扭头看向周奕。
周奕知道,他们说的这群年轻人,就是昨天他和陆小霜遇到的那群人。
看来,昨天自己的劝诫没用啊。
希望他们不要出事。
虽说他们确实不讨人喜欢,但周奕身为警察,也不可能希望他们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