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铁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本能地龇起锋锐獠牙，肌肉绷紧，就要对近在咫尺的身影发起攻击。
紧接着，他模糊的视线迅速聚焦。
他看清了眼前并非青铜龙仇敌，而是面容熟悉的老金龙奥维斯，并且能清晰地感受到周遭温和的能量正在源源不断地滋养自己破败的身体。
他立刻收敛了攻击姿态，紧绷的肌肉缓缓松弛下来。
「这里是……哪里？」
红铁龙在静滞之泉中微微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声音有些沙哑，开口问道。
同时，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集中精神。
无形的心灵囚笼再度被凝聚构筑起来。
尽管囚笼壁上布满了无数细微的裂纹，仿佛随时都会崩碎，但它依然顽强地履行着职责，将脑海深处的癫火重新压制了下去。
他双目中残留的血色如同潮水般急速消退，最终恢复了往日的乌黑与深邃。
奥维斯用爪子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自己颌下长长的龙须。
他说道：「伏波龙域，我的岛屿之中。」
红铁龙闻言，神经也得以放松，庞大的身躯在泉水中找到了一个更舒适的姿态。
「我的记忆……只停留在与那青铜龙的战斗中彻底失去了理智。」
「对于后续发生的事情，我没有任何印象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关切，问道：「黛博拉她们……没事吧？还有，那个袭击我的青铜龙，现在是什幺情况？最终是逃走了，还是被龙域逮捕了。」
奥维斯捋龙须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反问道：「你完全不记得了？」
红铁龙缓缓摇头，解释道：「我兼修了狂野途径，而这次战斗，我将狂野态几乎催动到了最大的极限，意识完全被疯狂主宰，对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老金龙狐疑地看了伽罗斯两眼，目光中带着审视。
他知道红铁龙所描述的情况，确实符合那些深度浸淫狂野途径的巨龙在极限战斗后的表现，但他内心深处又隐隐觉得，以伽罗斯平日里表现出的谨慎，不像是会如此放任自己彻底失去理智，甚至连关键记忆都完全丧失的龙。
不过，老金龙没有选择在此刻深究下去。
因惨烈战斗而导致失忆，在无意识状态中杀死一位传奇金属龙，这对目前的红铁龙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黛博拉他们都没事，先前只是被打昏了。」
「至于西亚诺……就是袭击你的那头传奇青铜龙，」奥维斯语气平稳地陈述道，「他不知为何，仿佛也失去了理智，与你死战不退，最终在战斗中被你撕成了碎块。」
闻言，红铁龙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他仔细地感知着自身的状况，片刻后才恍然道：「怪不得我感到如此虚弱……原来不仅仅是高强度战斗造成的损耗，还有强行突破传奇壁垒带来的巨大透支。」
奥维斯凝视着他，说道：「以弱胜强，临阵突破，反杀传奇。」
「如此辉煌的壮举，当事者自己却没能清楚记得，这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红铁龙配合地发出一声低沉叹息，附和道：「是啊，太遗憾了。」
他此刻的记忆确实如同笼罩在浓雾之中，许多细节模糊不清，只隐约记得自己当时满腔怒火，意识沉浸在纯粹的战斗与毁灭本能之中，最后似乎撕碎了什幺极其坚韧的东西。
整个过程，恍如一场光怪陆离，却又无比真实的大梦。
然而，在这场混乱的「梦」境深处，有一件事的片段，却如同用烙铁刻印在灵魂中一般，记得异常清晰。
他第一次濒临死亡的时候。
一道低沉而充满诱惑的声音，曾直接在他近乎停滞的心灵深处幽幽响起，引诱他献上信仰和灵魂。
他本能地怒骂了对方，强硬拒绝了充满不祥的提议。
不过，对方的每一句话语，仿佛都蕴含着某种超越凡俗的力量，突破了疯狂的界限，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至今回想起来，依旧字句清晰，仿佛刚刚在耳边响起。
至于那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听其话语中透露出的意味，以及那仿佛源自血脉源头的呼唤感，如果没有意外，恐怕是传说中那位象征着邪恶与混乱的不朽龙后，亦即恶龙之神。
「我体内流淌着红龙的血脉，表现的也非常优秀，被盯上很正常。」
「但是，究竟是从什幺时候开始的？那位神灵，是何时将目光投注到我身上的？」
伽罗斯内心默然思忖，感到一丝沉重。
他内心深处非常不愿意与任何神灵牵扯上关系，无论对方是宣扬秩序的正神，还是崇尚混乱的恶神。
而选择向奥维斯隐瞒不朽龙后低语之事，则是出于更为谨慎的想法。
即便他当时严词拒绝，甚至是怒骂了那位不朽龙后。
但单单是「能听到龙后低语」、「被恶龙之神亲自拉拢」这件事本身，在绝大多数金属龙眼中，就绝对不是什幺好事，甚至会引来极大的猜忌和排斥。
况且，他又该如何自证，自己是真心实意，坚定不移地拒绝了龙后呢？
一旦沾染上这位恶龙之神，很多事情就会变得有理也说不清。
若是此刻对奥维斯和盘托出，这位老金龙或许基于信任和自己的判断，会选择站在他这边，但这同样有极大的风险，可能导致一些原本可能保持中立、甚至略微偏向他的金属龙，因此事而变得戒备疏远，甚至彻底的不信任。
「我杀死了一位传奇青铜龙，龙域最终会如何裁定我的行为？如何对待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