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才要走的时候,他忽然看到距离码头稍远些的地方停着一艘乌篷。
乌篷船里,有一只手朝着他轻轻招了招。
冯希敛这般冷酷傲慢的人,看到之后眼神居然变了变。
他跳下战马,大步过去。
他本想上船,可船里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不要上去。
船里的人轻声说道:“方许他们并没有沿水路南下,他们在十几里外下船到河对岸去了,走的还是陆路。”
冯希敛俯身:“先生确定?”
船里的人隐隐有些不悦:“你是在问我?”
冯希敛立刻低头:“我这就按照先生说的路线去追。”
他似乎知道船里的人是谁,不敢得罪,也不敢怠慢,转身就朝着他的队伍跑过去。
乌篷船里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刚才和冯希敛说话的年轻女子,一个是年轻书生。
女子穿一身墨绿长裙,轻纱遮面,不过还是能看出来,是个样貌极美的人。
年轻书生身上穿的是一件款式普通的儒衫,原本不值钱,可这件衣服不管做工还是面料都非比寻常,纯白之中,隐隐泛着些银色的金属光泽。
“殊都那边的动作来的好快。”
书生低着头,注视着面前的茶汤:“先生让你来的时候,可否说过万慈和余公正有什幺举动?”
年轻女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青黛就那幺没了?”
青黛,如果方许能听到他们谈论这个名字一定会有所触动。
那个死在鹿陵教坊司里的花魁之一,青黛。
书生擡头看她:“水苏,青黛的事和先生的安排无关,是个意外。”
原来这个妙容娇美的女人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她叫水苏。
水苏微微皱眉:“辛夷,青黛被杀,你一点都不悲伤?”
辛夷摇头苦笑:“她是死在太后的人手里,而我们现在和太后还要合作。”
水苏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们到底算什幺?先生到底要干什幺?”
水苏看向乌篷外:“先生说的,带我们去造就一个干干净净的大殊,这是真的吗?”
辛夷脸色一变:“不要质疑先生!”
水苏看向他:“可我们在做的,一点儿都不干净。”
辛夷也沉默了。
过了很久,辛夷起身:“我还要去盯着冯希敛那边,方许必须死,方许不死,郁垒不出殊都。”
水苏嗯了一声,欲言又止。
辛夷走到船头,回身看着水苏:“青黛的死,我会报仇的,但先生的交代更要完成,皇帝身边只有一个六品叶别神......”
“现在轮狱司里关着拓拔无同,叶别神走不脱,郁垒只要出来我们就有机会,杀了他,皇帝就没了臂膀。”
水苏问:“为什幺郁垒一定要死,为什幺皇帝一定要死?”
辛夷脸色又变了:“你还在质疑先生?”
水苏摇头:“我只是有些害怕,害怕大殊崩坏,外寇入侵,那时候我们期盼的干干净净没来,却来了生灵涂炭。”
辛夷哼了一声:“姓拓跋的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