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朕看他就是没将朕放在心上

第 朕看他就是没将朕放在心上

“笑个屁啊!”

温禾见李承乾还在偷着乐,抬手敲了敲他的额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

李承乾连忙收敛起笑容,正了正衣襟,对着温禾躬身一拜,语气端正:“请先生教孤。”

温禾在案前坐下,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沉声道:“今日我去了一趟工部,听闻工匠们为了赶制军械,日夜操劳,却连温饱都难周全,心里不禁有些感慨。我想问太子,你认为天下何为重?”

这话一出,李承乾瞬间收起了方才的散漫,正襟危坐。

这个问题太过郑重,关乎治国根本,他不敢有半分轻慢。

殿外廊下,本欲离开的虞世南脚步一顿,眉头微微蹙起。

这个问题,他不久前刚问过李承乾,当时还特意为太子讲解“民为邦本”的道理,如今温禾又问,他也想看看李承乾是否有记住。

“天下自然是以民为重。”

李承乾几乎没有犹豫,朗声回答,“荀子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阿耶也常跟我说,百姓安,则天下安;百姓乱,则天下乱,所以孤认为,民乃天下之重。”

殿外的虞世南听到这话,缓缓点了点头,眼底露出几分欣慰。

太子能牢记“民本”,也算没白费他这些日子的教导。

可他刚放下心,就听温禾继续问道:“太子说得没错,天下以民为重。可‘以民为重’,最先要做什么?”

“这……”

李承乾眨了眨眼睛,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试探着开口:“劝民耕种土地,让天下黎民都能吃饱穿暖?”

“嗯,没错。”

温禾点了点头,认可了他的答案。

李承乾顿时松了口气,脸上刚露出笑意,就被温禾的下一个问题拦住。

“那如何能让天下黎民都吃饱穿暖?”

“多种地?”

李承乾下意识地回答。

温禾轻笑一声,追问:“如何多种地?”

“靠劝农?”

李承乾声音有些小,即便是他也知道,这个方法多离谱。

温禾笑了笑,习惯性的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殿外的虞世南见了,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脚步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似乎想进来纠正这“失仪”的举动,却又硬生生停住,想听温禾接下来还会说什么。

“所谓‘劝农’,不过是朝堂让些文人,写些农户看不懂的文章,再派去乡下走个过场。”

温禾收回手,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那些写文章的人,可能连稻子和麦子都分不清,又怎么能帮农户解决耕种的难题?”

他话锋一转,看向李承乾。

“你还记得去年咱们一起琢磨的曲辕犁,还有沤肥的法子吗?”

李承乾立刻点头,眼睛亮了起来、

“孤记得!曲辕犁比以前的犁好用多了,以前要两头牛才能拉的犁,现在一头牛就行,省下的牛还能去耕别的地,沤肥的法子也好用,去年东宫的小菜园用了沤的肥,菘菜长得比往年大了一圈!”

“正是如此。”

温禾笑着点头。

“曲辕犁让农户省力,还能多耕地,沤肥让土地肥沃,能多打粮食。这靠的不是‘劝农’的文章,而是工匠改良的工具,是百姓琢磨出来的技术,用我的话来说,就是‘技术提高生产力’。”

“技术提高生产力?”

李承乾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小眉头皱了又舒,舒了又皱,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温禾。

“先生的意思是,想要让天下人吃饱穿暖,就需要有好的技术,而这些技术,都要靠那些匠人来做?”

温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说道。

“匠人制造农具、打造兵甲,还能改良旧物、创造新器,从远古时候的石斧,到现在的曲辕犁;从只能遮雨的草屋,到现在能御寒的瓦房,哪一样不是匠人一代一代传承、改进出来的?若是没有匠人,只怕咱们现在还得像上古先民那样,靠打猎采果为生,哪有什么‘天下黎民’,哪有什么‘大唐江山’?”

李承乾听得格外认真。

他知道,自家先生一向重视匠人。

高阳县府内,待遇最好的便是后园的那些匠人了。

“咳咳。”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虞世南推开门,面色严肃地走了进来,目光落在温禾身上,语气带着几分质疑。

“温县子方才所言,老夫在殿外都听到了,若是如你所说,匠人这般重要,那岂不是说,上古三代之治,该由工匠来实现?可自古治国者,皆为圣贤君子,从未有工匠治理天下的道理,你这说法,怕是有失偏颇吧?”

温禾见状,连忙起身,对着虞世南躬身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

“虞公误会了,下官并非说要让工匠治理天下,只是想说明,匠人乃‘治世之基’,就像盖房子需要地基一样,没有坚实的地基,再华丽的屋顶也会塌;没有工匠造出的农具、器械,再贤明的君主,也难让百姓安居乐业。”

虞世南眉头微挑,走到案前坐下,拿起桌上的《礼记》,缓缓说道:“《礼记》有云:‘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各有其位,士者治国,农者养民,工者造器,商者通财,这才是天下有序的根本,你若过分抬高工匠,岂不是乱了‘士农工商’的次序?若百姓都去学手艺做工匠,谁来耕种土地?谁来执掌朝政?”

温禾知道虞世南的想法,是受了所谓士农工商阶层的传统观念影响,也不着急反驳,只是笑着问道。

“虞公觉得,‘士农工商’的次序,是‘高低之分’,还是‘分工之别’?”

虞世南听到温禾的反问,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脱口而出“自然是士者居首,其余皆为从属”,可话到嘴边却又卡住了。

若是说“士农工商有高低”,可方才温禾说的“无工匠则无衣无食”,偏偏戳中了要害。

若是承认“只是分工”,又与他多年秉持的“士为天下纲”的观念相悖。

片刻后,虞世南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

活了近七十年,见多了朝堂辩论,今日竟被一个十一岁“稚子”问得语塞,倒是少见。

他定了定神,目光重新落在温禾身上,语气缓和了几分。

“高阳县子以为,所谓士农工商,不过是各司其职的分工,并无高低之分?”

“当然。”温禾毫不犹豫地点头,语气坦然。

“或许人出生时会有家境贵贱之别,但做事本身,不该有高低之分。虞公试想,若是没有工匠织布,您穿什么?没有工匠造锅,您用什么煮饭?没有工匠盖房,您住哪里?单论‘做事有用’,那些只会读死书、却不懂实务的干禄士人,难道不比工匠差远了?”

这话一出,虞世南顿时有些不悦。

他一生推崇儒学,视士人为“治国之本”,最见不得人贬低士人。

可他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温禾说的不是“士人无用”,而是“空谈的士人无用”,偏偏这话戳中了当下朝堂的弊病。

确实有不少官员,只会引经据典,却连春耕秋收的时节都分不清,更别说解决百姓的实际难题。

“此事……待老夫回去想想,过几日再与你细论。”

虞世南斟酌着开口,想先缓一缓,理清思路。

“虞公无需费神辩论,”

温禾却笑着打断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神秘。

真的要和这样的大儒辩经,十个他都不是虞世南的对手。

所以他得换个策略。

“下官只需问您一件事,士人可能飞天?”

“飞天?”

虞世南皱起眉头,满脸不解。

“何为飞天?是如仙人般腾云驾雾?高阳县子莫不是在戏弄老夫?”

好好的探讨“士农工商”,怎么突然扯到“飞天”上了,这话题转得也太过突兀。

“非是仙人飞天,而是工匠可让人飞天。”

温禾语气笃定,眼神里带着几分自信。

“无稽之谈!”

虞世南这下是真的有些恼怒了,拂袖道。

“人无羽翼,岂能飞天?便是上古神话中的嫦娥,也需借助仙药,何况凡人?高阳县子若是拿这些虚妄之说搪塞,今日的讨论,便到此为止吧。”

“虞公先别急着动怒。”

温禾依旧笑着,往前半步,目光坦荡地看着虞世南。

“若是下官能做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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