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他不吃牛肉
“打上门?”
温禾猛地从院中的藤椅上坐起身,盖在脸上的《本草纲目》抄本“啪”地落在石桌上。
他近来除了在家与孙思邈探讨“细菌”“人体结构”,顺便把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抄了下来。
连高阳县府的大门都没怎么出,更没招惹过谁,怎么会有人上门“打”来?
自从上一次的事情后,长安城内还有人有这胆量?
是觉得家里的矿太多了?
难不成是前些日子跟孙思邈提想找大体老师,研究人体脏腑的事被人发现了?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这事他只跟孙思邈、齐三说过,按说不该走漏风声才对。
“走,去看看。”
温禾压下心头疑虑,起身拍了拍衣摆,快步朝着前院正堂走去。
阿冬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刚到月亮门,就听见正堂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大嗓门,带着几分蛮横,又掺着点耍赖的意味。
“宿国公,真不行!这酒精是用来消毒伤口、泡制药材的,不是酒,真不能给您喝!”
李泰的声音满是愁容,听着像是快被磨得没了脾气。
温禾挑着门帘往里一看,顿时乐了。
正堂里,程知节穿着一身常服,敞着领口,正拍着桌子跟李泰讨酒。
李泰坐在对面,手里紧紧攥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瓷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一旁的李恪则仰头望着房梁上的雕,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显然是不想掺和这浑水。
最小的李佑更绝,缩在椅子角落,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也是,全长安谁不知道程知节是出了名的混不吝,论难缠程度,比宗室里的李道宗还胜三分,这三个皇子哪敢跟他硬刚。
“什么消毒泡药,某上次尝过一口,那劲头比烈酒还足,比宫里的御酒都够味!”
程知节瞪着眼睛,伸手就要去抢李泰手里的瓷瓶。
“你这小子别小气,给某倒一碗,就一碗!”
“宿国公,你真想喝就找先生要嘛,本王又不敢叫他们拿出来。”
李泰撇了撇嘴。
“能要某早就要了,你家先生也是个抠门的。”程知节喝了一声。
就在两人拉扯间,坐在上首的秦琼忽然咳嗽了几声,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正闹得欢的程知节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停住动作,脸上的蛮横立刻换成了赔笑,搓着手道:“二兄,某跟卫王开玩笑呢!哪能真让去偷温县子的宝贝啊,哈哈。”
说着,他还不忘补充一句,语气带着几分委屈:“不过二兄,那酒精确实不错,某实在喝不惯府里的黄酒,太柔了,没劲儿。”
他就想不明白了。
那好东西怎么就不能喝了呢。
那些突厥人不也喜欢喝烈酒,特别喜欢将鹿血夹杂着烈酒一起。
那滋味,烈的让人好似要着火一般。
不过就是如此,也比不上那酒精。
温禾这才注意到,秦琼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脸色比上次见时还要苍白些,身上盖着薄毯,显然是旧伤又犯了,身子虚弱得很。
即便如此,程知节在他面前,也半点不敢像在别人面前那样犯。
“义贞,休得胡闹。”
秦琼又咳了两声,摆了摆手。
“温小郎君的东西,自有他的用处,你别在这添乱。”
程知节嘿嘿笑了两声,不敢再提酒精的事,却转眼看向刚进门的温禾,眼睛一亮:“哎?温小郎君来了!正好,某找你有事!”
温禾走上前,先对着秦琼拱手行了一礼:“见过翼国公。”
秦琼想要起身回礼,却被温禾拦了下来:“在下是晚辈,那有让国公起身回礼的。”
“无妨。”
秦琼还是站了起来,脸色坚毅。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允许让别人把自己当做一个废人。
哪怕温禾没有这个意思,他心中也会觉得不快。
温禾见状,也便不说什么,转头看向程知节,行了一礼,淡淡的问道。
“宿国公找我何事?方才听下人说,有人要‘打上门’,我想应该不会是宿国公你吧。”
“嗨,那是下人瞎传!”
程知节挠了挠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某就是着急找你,让门房快点通报,没成想他们传岔了。”
他说着,话锋一转,语气急切起来。
“温小郎君,某听说你请了位孙思邈孙道长来长安,还让他当了济世学堂的山长?”
温禾点头:“正是,孙道长医术高超,心怀百姓,由他主持济世学堂再合适不过,日后学堂开课,教穷苦子弟学医,便是要济世救人。”
(ps:评论区说之前的名字不好,所以改了一下)
程知节这话一出口,温禾心里便有了数。
想来是今日大朝议上,陛下当众提了孙思邈任济世学堂山长的事,这消息才顺着朝堂传到了程知节耳朵里。
只是一想到“济世学堂”这名字,温禾心里忍不住犯了点嘀咕。
这名字虽贴合救民济世的初心,却总觉得少了点气势。
若是按他之前的想法,叫皇家医学院多霸气?
日后再顺着往下延伸,搞个皇家科学院,把算术、格物、冶炼这些都归拢进去,说不定还能推着大唐的技艺再往前迈一大步。
可他转念一想,李世民肯定不会同意。
温禾咂咂嘴,终究还是把这念头压了下去。
罢了,济世就济世,能实实在在教出医者救百姓,比什么霸气名头都管用。
至于程知节今日上门的目的,早在温禾看到软榻上的秦琼时,便猜得八九不离十。
前些日子他特意去华洲请孙思邈,除了筹备学堂,心里也存着另一层念想。
便是盼着这位神医能为秦琼看看旧伤。
秦琼这般为大唐征战半生的猛将,若真像史书里写的那样,后半辈子只能在家中深居简出、受病痛折磨,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