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服出行,却偏偏选中郑县,还正好撞破卢轨的事,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难道是族中之事早已被陛下察觉?
就在他心神大乱之际,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一个身着青布衣裳的仆人恭敬地走进来,手中捧着一张烫金请帖,躬身禀报道。
“启禀阿郎,清河崔氏派人送来请帖,说崔氏主事人想请阿郎今晚前往府中一叙,商议‘要事’。”
“看来他们也得到消息了”。
卢子业听到这四个字,身子猛地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竟“咚”的一声瘫坐在案前的坐垫上。
那中年人不敢说话的站在一旁。
等了好一会,才听卢子业说道:“备马,去清河崔氏府邸。”
……
不过半个时辰,卢子业便带着侄子卢鸿登上了清河崔氏的马车。
车窗外,长安的街景飞速掠过,卢子业却无心欣赏,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清河崔氏此刻邀他前来,绝非简单的“商议要事”,稍有不慎,范阳卢氏便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卢鸿坐在一旁,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大气都不敢喘。
他清楚自己闯下的祸有多大。
马车缓缓停在清河崔氏府邸门前,朱漆大门敞开,两个身着青衣的仆役早已恭候多时,见他们下车,连忙躬身行礼:“卢公,卢郎君,我家郎君已在正堂等候,请随小人来。”
穿过雕梁画栋的庭院,脚下的青石板路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两旁的松柏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士族世家的规整与威严。
可这份威严,却让卢子业心里愈发不安。
崔钰书越是客气,背后的算计恐怕就越深。
到了正堂门口,仆役掀开门帘,躬身道:“卢公,卢郎君,请进。”
卢子业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正堂。
堂内燃着昂贵的龙涎香,烟雾袅袅,正中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身着藏青色锦袍的老者,面容清瘦,眼神锐利,正是清河崔氏在长安的主事人崔钰书。
可让卢子业心头一沉的是,崔钰书见他进来,竟连起身迎接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子业兄来了,坐吧。”
一旁的卢鸿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恭敬:“晚辈卢鸿,拜见崔公。”
卢子业压下心头的不快,在崔钰书对面的位置上上坐下,目光扫过堂内。
除了崔钰书,左边的位置上,还坐着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青年。
这青年身形挺拔,却用一个银色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透着几分冷意,让人看不出情绪。
“钰书兄,这位是?”
卢子业指了指那面具青年,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他在长安士族圈子里混迹多年,从未见过这号人物,崔钰书将此人请来,显然是有特殊用意。
崔钰书还没开口,那面具青年便率先起身,对着卢子业拱手行礼,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晚辈荀珏,见过卢公。”
“荀珏?”卢子业眉头紧锁,目光落在那面具青年身上。
不过一月未见,昔日那个风度翩翩、自诩“颍川名士”的荀珏,竟变成了这般遮遮掩掩的模样。
银色面具泛着冷光,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的那双眼睛,也没了往日的傲气,只剩下一片沉郁。
他心里虽满是疑惑,却没心思细究.
眼下卢轨被押、陛下动怒,范阳卢氏已是自身难保,哪还有精力管荀珏为何戴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