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从未见过温禾,却早就在长安的官员圈子里听过传闻。
那位年仅十一岁的高阳县子,不仅是百骑统领,还深得陛下与太子信任。
此刻见温禾年纪虽小,却气度沉稳,一眼便敢确定身份。
温禾还没开口,坐在他身旁的李承乾便先抬了眼,语气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清脆,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就是本县县令?”
崔炳原本正对着温禾躬身行礼,听到这话,才注意到温禾身旁还坐着个少年。
这少年穿着普通布衫,却坐姿端正,眼神清澈却带着几分锐利,让他莫名心生敬畏。
他狐疑地看了李承乾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这位小郎君是?”
“孤在问你问题。”
李承乾眉头微蹙,眼眸一横,语气瞬间冷了几分。
“孤”?!
崔炳的心脏猛地一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能自称“孤”的,在这大唐境内,除了太子殿下,还能有谁?
他怎么就没多想!
太子殿下就坐在这儿!
他不敢有半分迟疑,立刻双腿一弯,对着李承乾行起标准的君臣大礼,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臣……臣郑县县令崔炳,拜见太子殿下,臣有眼不识泰山,未能认出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太子啊!
竟然是太子殿下!
就这么明晃晃地坐在客舍的石凳上,和高阳县子一起喝水!
崔炳只觉得双腿发软,若不是强撑着,差点当场瘫倒在地。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能在郑县这偏僻小地方,同时见到陛下和太子。
“起来吧。”
李承乾故意板着脸,模仿着李世民平日里的语气,说道。
“陛下还有要事处理,不想见你,让孤与高阳县子在此等你,顺便问问你,来郑县游学的士子遭遇歹人袭击,甚至被绑架,为何贵县迟迟毫无作为?连个像样的追查都没有?”
“不不不!启禀殿下,臣冤枉啊!”
崔炳连忙摆手,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慌忙用宽大的官袖擦拭着,声音急切地辩解。
“臣得知士子失踪的消息后,立刻就让不良人去查了!只是……只是臣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卢轨竟如此丧尽天良、良知泯灭、灭绝人伦、伦常败坏、坏法乱纪!是臣识人不明,没能察觉他的狼子野心,让士子们受了委屈,臣有罪!臣愿领罚!”
他越说越急,到最后几乎是语无伦次,只想着把责任都推到卢轨身上,同时表明自己并非不作为。
温禾看着他慌乱的模样,接过话头,语气平淡地问道:“听闻崔知县是清河崔氏出身?”
“是!正是!”
崔炳连忙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对着李承乾补充道。
“不过臣为清河崔氏南祖支脉,族上曾出北魏冀州刺史崔群,虽非大房嫡系,却也是正经的士族出身。”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无奈。
他之所以解释,也是因为他听说过,高阳县子与五姓七望不睦。
大房那群人,在长安针对温禾。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是清河崔的,只怕是要为难了吧。
“原来是旁支啊。”
温禾摸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过你能做到郑县县令,倒是也不容易。”
崔炳心里一咯噔。
郑县虽偏僻,却属关中之地,离长安不远,算是京畿周边的县,能在这里当县令,绝非普通旁支士子能做到的。